《五》 . G7 M4 B: d6 Q" H7 k# d% w0 ^: z
儘管我先前想了各種在“偷”相框的時候可能遇到的情況,可最終,什麼也沒有發生。我去吳家的時候是晚上十點中。而吳已經喝的濫醉了,客廳到處可見空的啤酒罐。我靜等了一個小時,發現他誰著了,才從窗戶裡爬了進去。他似乎沒有想過小偷可能光顧他的家吧,窗戶竟然是開著的。我臨走的時候,把窗戶掩了起來。
G$ {$ F. @2 R$ `, b8 e- ] ]; q 我怔怔的看著清兒把我手裡的相框接過去,然後裝進了隨身攜帶的一個袋子裡。我抬起頭,看著她,我有種預感,她很快就要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,從陪伴了我二十幾年的生活中消失。我問她是否要回去了,她說還可以在呆會兒,呆會兒長老會來帶她回去。我頓了一會,又問她是否回去後就不會再來了。她緩緩的點了點頭。我想我應該抓緊最後的機會問她我心中一直疑惑著的事,就是他們到底是“什麼”,可這麼直白的問她,又有些不尊重,就像我們不能問我們身邊的人說:你到底是什麼?這難免有罵人的嫌疑。我想了想,還是開是旁敲側擊地問她生活的狀況。她顯然明白我最終的目的,笑著說:你還是有人類天生的好奇心。我郝然。 6 G( w* c/ ~3 k% ~, H& y# v9 g; n
“你看,那些孩子。”清兒手指著窗外。那裡有幾個孩子在嬉戲。
- X* |" N6 V& k5 D9 ]7 T “他們玩得很高興,我們也曾經那樣過。”看到那些愉快的孩子,我不禁有些感觸。 2 M! i5 |# ~" y! O
“對啊,每一個人都在成長,那些孩子必定會和我們一樣長大,必定會和我們一樣有各種成長中的煩惱,就像我們和比我們年老的人一樣,最終會無法行走,無法言語。” % { x( M/ z' r. m4 W
“是啊,就像一個循環。”我認同道。 ' M) @. Q7 B1 G2 r) I
“就算你和我的和那些小孩會有的成長的煩惱都是不一樣的,但必定是相似的,是嗎?”清兒問我。 3 @: J( u. ?6 L k, |: x, P3 G7 f
“對,必定是相似的。”
3 y1 |& w, b+ O) x8 b “而我們這些相似的個體構成的群體,必定是幾乎雷同的。” : f3 h3 m$ ?% M' {* c# x
“對。”我再次肯定。 # \: V/ \- D( ?* E; z* ~- |+ \
“那麼,這些個幾乎雷同的群體構成的世界呢?”
0 v- P% @6 y3 ^. O “相同,差別幾乎是不可見的。”我很吃驚自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。 " K1 {. q: L# u1 D/ L) c Y
“是,”清兒的視線始終停留在窗外的孩子身上,“相同的,既然是相同的,如果我是世界的話會瘋掉的。”她停了一會,幽幽地說,“我們再怎樣爭取又有什麼用呢?” 4 C+ G' B4 D* h2 L' p
她說,如果她是世界的話會瘋掉的,我感到很好笑。我從來沒有碰見過這樣一個人,有這樣希奇古怪的想法。我沒有理解她所謂的“爭取”是什麼,我願意把它解釋為個人的努力,清兒的心態似乎很平靜,但卻有著消極的氣息。我不喜歡這樣的清兒,我告訴他,就算世界再怎麼雷同,我們都只是個體,那就做一個自由的個體,該怎樣成長就怎樣成長。她把視線從窗外來回來,頗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,剛要開口說什麼,突然又停了下了。長老來接她了。長老很仔細的打量了我,然後跟清兒說些什麼,後者則一臉驚訝。清兒看了看我,跟我告別。
+ F5 {1 Q% _# } j2 W& n 在她臨走的時候,我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:“你們的懲罰到底是什麼?”
& M. }! \. I" _( R" i “游離,游離屬於自己的世界,去不屬於自己的世界。”去不屬於自己的世界。我琢磨著這幾個字,越想越心驚。
/ e" T4 B! A$ O 如果我知道第二天發生的事,我就不會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了。
" n1 ^. i/ j% N1 r% j 第二天,我聽到了讓我吃驚的消息,吳慶忠自殺了,在家裡開的煤氣。 1 {5 _ L: b6 V8 Q3 ?7 i
也有人說是使用煤氣不小心造成的事故,而我更願意相信他是自殺,雖然誰也說不清他有什麼自殺的理由。我知道,他的自殺一定和那個相框有關係。我開始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不已。可是那不是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,清兒取回也沒有什麼不對啊。只是,為什麼吳會那麼極端的選擇死亡呢?清兒最後的那個奇怪的表情也許就是關於吳慶忠的。可是現在,一切都無法搞清楚了。 5 `- G/ M4 o! C$ A' R7 ^0 W# S
可能是因為吳慶忠的家人真的不多,我的老闆無曉竟然讓我和他一起去收拾他堂哥的遺物。當我再次踏進我到過兩次的吳的家時,我感到很熟悉的氣息彌漫。說不上是香氣,是一種濕濕的霧的氣味。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射進來,照見微塵。
7 p& \- [% D( ^; M. | 我希望能夠找出一點線索,關於吳和清兒所屬的那個世界聯繫的線索。正當我尋找蛛絲馬跡的時候,老闆在旁邊很奇怪的說:怎麼少了個相框?
6 m% V6 Y2 J* M- c+ M2 D% D3 J 我頓時停住:“一個相框沒什麼重要吧。” 1 ]6 O# s7 X6 h3 R
“我也想啊,可是我堂哥生前很珍惜的,好象是我嫂子留下的。”
+ ]1 W t# D) M, b/ S! \- f, r' b “什麼?”我竟然一直以為是機緣巧合而得到的,結果,卻是吳的妻子留下的。我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,連忙問他:“那嫂子呢?”
Z0 [' A& y3 L3 a7 j$ J) {3 u “幾年前出去旅遊的時候死了,從此後,我堂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。”老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。似乎這一口氣包含了他所有的惋惜。 0 T% y6 I$ L( n
死了?如果相框是吳慶忠的妻子留下的,那她必然也是清兒那個世界的人,怪不得公司裡的人都沒有見過吳的妻子,怪不得,他聽到我說房子裡想問他關於他原先的房子裡的奇怪現象的時候,他會那麼激動。他的妻子可能也是在那裡出現的,甚至可能也是和清兒一樣喜歡在那個衣櫥裡出現的。我突然想起清兒在我眼前那玻璃杯的情景,她在我們的世界只不過是個幻影,吳的妻子必然也是這樣的,而他竟然那麼深愛著她。我想起清兒最後說的組織的懲罰:游離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。我一想到吳慶忠通過“信仰”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接受這樣的懲罰,就不寒而慄。 ! u! J3 M a' s
回到家之後,把衣櫥裡所有的衣物都拿了出來,仔細的打量每一處結構,普通的木製衣櫥,有些地方已有蟲蛀出現。就是沒有發現和普通木櫥的不同之處。 0 S7 i6 _2 d) {
清兒始終都沒有再出現,我覺得自己希望她出現,能夠問清楚所有的事。可是又不希望她出現,因為我怕會和吳一樣。時間久了,我的視線開始就落在了經常出現在我的生活裡,和清兒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。我看著他們在我的身邊出現,消失,再出現,再消失。每當這個時候,我就想起清兒所說的循環。我覺得自己竟然無法從清兒的言語中擺脫出來。世界真的只是個循環,那我們到底是什麼,活著又是為了什麼?我想我正陷入思維的空洞而不可自拔。我開始理解清兒的絕望。
4 y: r" ?/ _8 G% \ 在清兒走後一個月,父親也走了。我始終認為這對於他是一種解脫,因為他的母親的思念實在是太過於強烈了。我把房子賣了,打算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生活。在賣房之前,我把房間的那個衣櫥砸了,在院子中間壘了燒了,火一直燒了好幾天,我呆呆地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看著火越燒越旺,就想起我第一次來這個家的時候,隔著雨簾看見的清兒溜圓的眼珠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