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醒來，去廁所，經過水房的時候，聽見有人哭。
1 u0 U1 ]6 q- ]8 ^9 S 一個長髮披肩的紅衣服女生蹲在地上。 " L3 {; r6 g: ~
我說：“別哭了，阿蓮。你為什麼哭啊？”
& j! V, u9 t3 T" o$ U" Z 她瞅瞅我，嘆道：“你真是愛多管閒事啊。”
2 d4 k! L2 O' n- k0 P 一，流血的水龍頭 ! x7 Q B$ ~8 c- J3 X* t: f3 D
整個事情都是緣於那天早上阿標對我說的話。 % ?8 A* J1 U8 k9 l6 b
“我要回家了。”他說，“在外面這麼久了，今年一定要回家過年。” 2 i7 f5 j8 L* w' a8 @7 X% @
我點頭贊成，他就問我什麼時候走。 + v( t1 {& Q$ i0 V4 j3 a/ `
“不知道，我家近，沒關係，不像你們都得坐火車。”
! ?* k3 u) E1 l1 O1 m7 J 他一笑，拿出背包一件件塞衣服，塞完了往背上一甩，說，走了。
- N ^5 I2 Q ^1 `5 ~2 C 我嚇的從鋪上蹦起來，腦袋撞在床頂上：“說走就走？還沒見過你買票呢。”
% x0 m& c3 n+ o- F 他回頭，慢慢的說：“放假了一定要馬上回家。”他說這話的時候態度特別認真，眼皮翻著，有一霎那我以為他的臉變綠了，不過很快就恢復常態，那傢伙像往常一樣用多愁善感的目光注視著我，說：“給你一個忠告，兄弟。” 6 `: a$ b1 G1 r2 d( U
我說：“說吧，什麼忠告？”他沒回答，竟然飛快的走掉了，我追到樓梯口，只看到匆忙的背影。
0 \; h3 E* o3 ?7 s ], E* m “阿標怎麼了？”我問子強，他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離校。
3 h3 n/ ?! z9 t3 s8 o7 G1 Y7 A* D “不知道，怪模怪樣的是吧？” " A/ [9 n! U5 t" z P8 S
黑子說：“我看他是被嚇找了。” ' ~; i! e W: U0 F g$ a
我說：“什麼東西能嚇著他？”
0 K }4 U0 R# x3 b; @$ A 黑子搖頭說：“不知道，昨天他在水房洗衣服，忽然匆匆忙忙的跑回來，說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，我自然不信，跟他再去，結果什麼都沒有。不過他後來一直不死心，堅持說真的有什麼，這不這麼急就走了，一定是嚇著了。” 0 E' D: G9 E, p+ v1 {/ {
我不知道怎麼評價，站起身，開門。 ) }0 @2 [9 G) V2 Z. K) l: L
子強問：“你幹嘛去？” g2 X4 `: B& C/ S
“上廁所！” 2 I# o2 W, }; u0 _* Z) \ }
水房在廁所的對面。 , h! B2 k- ]& t3 R% X7 r; t8 T
我想起這個的時候，就多往水房看了一眼。
1 J$ X# |" A, r t a- _' ]2 ?5 y6 R 水池，龍頭，一切如常。我搖頭，感慨自己的疑神疑鬼，打算撤了。
/ \& F# W8 T& l$ n 不過不對勁啊，直覺告訴我有什麼東西不同了。
- @1 M( h/ k- N c7 W" A+ J 沒有啊，所有的東西都在哪裡……我正琢磨，就發現了——水龍頭有一個開著，水嘩嘩的流出來。 ) O) {9 Z0 k! O& a3 [ I9 s: X
“我真笨啊。”我自言自語，過去要關，手都擰上去了才又認識到：這麼大的水流流出來，怎麼能一點聲音都沒有呢？
8 j$ V6 _5 Z( g- }' P8 t2 Z4 M 奇怪啊，我打個冷戰，說：“阿蓮？是你嗎？出來！”
5 r# h! j3 m3 ^8 o 女鬼阿蓮沒有回答我，再看水龍頭裡流出的水變了顏色，先是淺淺的黃，後來變深成褐色，最後我聞到腥味兒。 + H+ ?( \8 ~, C# |4 z( Y
血，是血，是深紅色的血漿！我一把放開龍頭撞到了後面的墻壁。 : g/ w2 {/ [/ q$ l& A: J) ]' X
很想跑，可是腿哆嗦起來，我企圖安慰自己，可沒來得及。有人在哭。 1 N- @( W' b& z4 b9 ~7 g
是女孩的哭聲，那個黑頭髮，紅衣服的女鬼阿蓮蹲在我的腳邊哭。 / g# l- c$ w% I) c; b4 n
唉，心已經升到嗓子眼了，我強迫自己把它咽回去，幸虧這個鬼我還認識。我說，阿蓮吶，你好端端的哭什麼啊？
& m- ^1 O/ {" U/ f) r 阿蓮抬起頭來，已經變成兩個血窟窿的眼睛對著我，說：“我怕。” 7 g3 G, x8 z9 B6 F. S$ T* k
哇靠，有沒有搞錯？有個鬼跟我說我怕！
7 L6 ?; b# }$ @8 f* j3 [$ g2 m0 K# f1 r 一時間我差點就極不禮貌的笑出聲來了，不過，她畢竟是個女孩子。我問她：“你怕什麼？” # r" C# q1 @# x
她哆嗦著說：“血……” 8 f5 q2 H k* A, b
我冷靜的說：“你的臉上都是血。”
& O5 U7 f% K! G( W9 B 她站起來，把慘不忍睹的臉跟我的頭放在同一高度，一排白森森的牙縫裡擠出幾句話。
& s) |! z% {6 x+ {/ L# } “我怕的是別人的血。她就要來了，她需要別人的血，我害怕見到這些。我害怕見到別人的血。”
0 a1 {$ F& ^4 m" m `# } M, | 我被她嚇著了，說：“她是誰？別人又是誰？你害怕見到誰的血？” ! U; X* h9 A% c; y& g) g: a7 T
阿蓮說：“你的！我害怕見到你的血啊！”
& r# b+ k& F# T1 s* I 我背脊發涼，冷不防她向我撲過來。
8 G2 x `* I1 C! E 冷，非常之冷，感覺是整個北冰洋的海水全部衝過我的頭頂，我想叫叫不出來，窒息了幾秒鐘。 1 O9 q# t+ Y# E* B0 o0 ~- v
停下來，阿蓮，血水，全都不見了，仿佛從未存在。 7 S Z0 \1 i" q0 ~4 K- S: [% L
二，血妖魂 2 }+ L. t( j' H; A# \8 T
“鬼的戾氣和法術高到一定程度，可以稱之為妖。”林傑在電話裡侃侃而談。
4 k+ I' s- C1 m! a& S2 ~" r& B' h* } 我聽的心不在焉，只時不時的“嗯”一聲，那傢伙終於聽出來，抱怨道：“喂，我可是應你的要求把我們通靈家族的捉鬼常識講一些，你怎麼能這麼不尊重我的勞動？” 9 j$ `& Y2 F: P0 G0 G
我無精打采的說：“聰明人應該在勞動事半功倍的時候勞動。”
2 P, G8 h0 r" t$ Y4 P, E8 k 他在聽筒裡嗷嗷只叫，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，我就問他：“你剛才講了一堆靈體的類型是吧，那麼能讓紅衣服的鬼害怕的東西叫作什麼？” 0 S+ |; k; m$ v
林傑說：“紅衣服的鬼……是厲鬼啊，法力很大，能讓它們害怕的不是魔就是妖了。” m, ?# D' y# U8 y. _" J8 m- P
我問：“咱們學校附近有魔嗎？”
" @/ M, y2 m9 {& {4 @; v" I4 ~ 林傑說：“有，阿炯。”
: C6 z G) r8 b6 p 我問：“會不會有另一個魔呢？” % q+ ]% A% d* L4 |3 k
他在那頭說：“不會的！魔的法力很大，又喜歡劃分地盤，咱們學校似乎已經被阿炯劃為自己的領地了，不會有別的魔的。”
- i/ b, p; a0 o- W6 {, T( L 掛了電話，我拿起黑子在學生娛樂中心租的一本無聊小說看，心裡想著別的事。阿蓮害怕的到底是什麼？難道說有一個吸血狂魔要來吸乾大家的血了？是阿炯？不可能吧，他是魔了，還要鮮血幹什麼呢？
1 S, J- ?8 \+ x6 s( A 門“咚”一下被踢開，黑子風風火火衝進來打開櫃子，拿出旅行包。 & I+ ] Z3 w, G8 F
“你要幹嘛？” / H1 F. ]% `, {2 _
他都沒有抬頭瞅我：“回家。”
! v9 |# M! n/ }; s 我說：“你的車票是明天的啊！” 9 W) i# M; q) C% u
黑子轉過身，用東北口音虎虎的喊：“哎呀媽呀，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？反正我是不能再呆在這疙瘩啦！” ) M# @) ]/ R8 ^. f ?, V) U
我可從來沒看過這位鐵漢急成這樣，忙問：“我什麼都不知道啊，跟我說清楚點成不？”
5 s8 I/ T- d0 Y7 t 他看起來是想說，不過憋了半天愣沒說出來，最後一跺腳，蹦出幾個字：“別問了，你也馬上走！”
) |2 p! k. z9 x' x: s% f 我說：“我總不能什麼理由都沒有就落荒而逃吧？”
6 ?* k# a' B5 d2 X 他接著收拾包，惜字如金的說：“有鬼。” 3 I, V! y. d6 u( f) e0 L
我問：“哪裡，什麼時候？”
: ~" r$ d' a) S8 L6 N6 M/ \ 他說：“剛才才廁所裡，我蹲著看小說。忽然有人問我：”看的什麼？可不可以借我瞧瞧？‘是女生的聲音！我下了一跳，一抬頭，有個女生跟我頭對頭，眼睛是紅的，頭髮是紅的，全身都是紅的。那張臉啊，雖然還算挺漂亮，可是眼睛裡只有眼白！我嚇的，一下子跑到樓道裡。“
5 G3 ]; W7 w m8 {* ^* `7 I8 w 我說：“那你一定沒提褲子。” * A1 l6 o" d, m5 o
他從百忙之中哀怨的看了我一眼，說：“別耍我了，我說真的，我嚇的心臟現在還不在原位上。”
$ k4 ^. I% M+ q9 k" I Y: _- h 我瞅他黃豆大的汗珠爭先恐後的掉下來，也不忍心再說什麼，阿蓮幹嘛要一而再，再而三的嚇唬人呢？乾脆去跟她說說，勸她早點投胎得了。
$ ]9 C2 @ z) V 我直接去廁所，裡面靜悄悄的，黑子的爛小說還扔在地上，我沒撿，叫了幾聲阿蓮，沒有反應。
* ?. D& f9 ]+ R. L( W 這時候我聽到哭聲。
5 v7 X5 j: e: K( V5 z6 M 凄涼犀利，直接鑽入腦子的哭聲。
: [4 L. t9 n' F 我捂住耳朵，那哭聲還是陣陣傳來，無止無休。聽說聲音也能讓人發瘋的，我不能這樣繼續下去，必須找出哭聲的源頭，所以我迷迷糊糊的仔細聽，那聲音乎大乎小，飄忽不定，冥冥之中好像在指點著我。上樓梯，轉彎……再清醒過來我竟然在天台上。 * e6 o' E; |0 \0 i3 [2 {
阿蓮坐在天台的邊緣，哭泣。
- v* f5 e y0 W e- e6 d7 j “阿蓮，你為什麼哭啊，別再哭了。” 3 O# l0 v5 y+ x1 J4 j o
我沒敢走過去，就站在那裡跟她說：“乖啦，我最怕女人哭，別嚇唬我了。”
1 G/ p3 E4 o2 P, `/ f" G 阿蓮抬起頭來，清秀的臉上掛滿縱橫交錯的淚珠，她說：“我怕，我真的害怕啊！她就要來了，我們都會死，你抱抱我，你抱抱我啊！”
7 F* z8 V. x3 H; I- \ 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真的感動了我，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已經走過去了，但是，還差一點距離的時候，我停住，迅速的往後退，我說：“你不是阿蓮！阿蓮的臉不是這個樣子的！你是誰？” " |4 d9 H! V- Q
那個“阿蓮”愣住，說：“我是阿蓮，鬼的臉是會變化的，我想變漂亮。”
, F9 x" {; E) b 我說：“少拿這一套來蒙我，你想變漂亮，為什麼連頭髮都變紅？剛才在廁所裡嚇唬黑子的就是你吧？你想幹什麼？” 1 p" I5 v* _3 }: {1 |" E6 L, p
那女鬼詭異的一笑，說：“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，不過自古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，阿蓮反覆警告你想讓你走，你都沒聽，現在我來了，少不了跟你要一件東西。”
\- u9 m$ Y1 p6 A( G* C9 X 我問：“什麼？” 0 k; [$ ^, G' | I5 @- y
“血！”她說，“我是血妖，每十年就要復活一次，吸乾留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人的鮮血，才能繼續沉睡。你明白阿蓮為什麼要反覆嚇唬你們叫你們離開了吧？只要離開這裡，就是安全的。” 7 c: S+ v( n5 ~ S4 w: ]( m
我說：“不過晚了，不是嗎？”
" c: d+ I# L: O 血妖伸出長長的指甲，獰笑著說：“是啊，我不會讓你疼很久的，血全部流乾，你只會有一點冷。” 0 ^/ D4 b, V1 b! g0 H/ P5 E
我再退一步，後面就是門了，我說：“血妖，你犯了一個小錯誤啊！” $ v: o! X; A% N2 [ ~4 t; G0 ]$ x
她停下來，問我：“什麼錯誤？” * g. g; M- o8 x! N
我說：“如果你扮成別的樣子，可能會嚇得我跑都跑不動，不過阿蓮，我基本不會害怕。”話音未落打開門就跑了出去。 - u5 U* }$ s7 ?5 a
我坐在樓梯把手上噌一下滑到底層，沒命的跑出了宿舍。
8 ~/ k% U' X- |" ]# X: A2 t 三，紅色盛宴 ; P) ~+ `: ^1 L
“很久了。”看門的老大爺說，“怎麼一個人都沒出來呢？放假剛幾天，應該還有好多學生留在這裡啊，再說現在是吃飯的當口。”
, T) ~6 L0 k( v% s4 l. l. |: ^ 老大爺是宿舍老太太的老伴，這段時間老太太病了，替她來看門。我對這麼大歲數還要出來工作的他們十分尊敬，我們一老一少經常有一搭沒一搭閒聊。所以，比如今天，我跑出宿舍，在傳達室裡還能有一席之地而不被老頭煩。 ) |* q) D& f$ c8 v- ]) M+ s; G5 K
看老頭心情不錯，我就問：“咱們這個宿舍裡有沒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過啊？” ' b+ W2 f2 O. c: S
老頭說：“恐怖？什麼算恐怖的？” 8 ?# a, f3 Z- H/ J) s4 Y- u& G
我說：“比如有女生死了，什麼的。” * u, l+ `. E) l6 w
老頭說：“前幾年有個女生跳樓，別的想不起來了，咱們這是男生宿舍啊！”
* h A$ J+ r: t3 n9 a 那是阿蓮。
9 w' o% G0 E/ d% M6 u 電話響了，黑子。 " [# |$ t% _4 _1 Q8 h3 A
“小狼，你在哪裡？” 2 Q) E: V4 R( p
我說：“在傳達室啊，你還沒走？”
1 u4 z/ H5 v& n4 S( v. @3 ? 黑子說：“我……我恐怕走不成了。”
4 S, u6 f1 d( q/ N) [! [ 電話裡傳來短促的嘟嘟聲，掛了。老頭看我臉色不好，顫顫顛顛給我倒了杯水：“現在的學生們啊，一個個學起來都不要命嘍，瞧瞧你瘦的……” ! C5 u& q% b2 v" F# b' I5 P
我後面沒聽，因為已經又跑回宿舍了。
& g/ E7 Q, p" U+ W/ ^ “我……我恐怕走不成了。”
' J9 N: q5 c% j @5 T 黑子這樣說，是什麼能讓我們寢室“砣兒最大”的漢子這麼害怕，說出這樣的話來？我跑回去的時候十分擔心，我擔心的就是血妖。 / V6 Y! E2 p7 D' @- p. d9 u
一進樓道，往日的煙味汗味淡了許多，有一種特別濃烈的血腥味覆蓋了所有的空氣。我穿過走廊，上樓梯。越接近我們寢室，我越覺得壓抑。 ( k6 e7 b" A& f' D) e0 H7 T
“黑子！黑子你到底在不在？回答我！”
. ~$ y* [6 J2 |' V# z7 A- { 沒有回答。 " E! n( X Y K5 G" `- L+ z p1 `3 w
我走路越來越困難了，好像在水中，暗紅色的空氣阻力很大。
4 K; j5 C8 D- Y! u, T 終於到了寢室，我打開門一頭載進去。
1 _3 w# x. O5 ]& j. m 屋裡一切如常。
% N% f. ^5 w& ~8 q$ [ 黑子的包放在鋪上，東西放的亂七八糟。 9 {# T7 f N! J0 h# g4 ?0 F- M( h
一個人也沒有。
& A! H5 q1 @( y1 L; z- m 奇怪，我得好好想想，我搬個凳子靠墻坐下。
# ` k! `$ ]2 Q! f& u' [4 r" O 血妖，阿蓮，黑子不見了。 5 r6 ?9 H. D& @4 j/ F" n) w7 |5 `8 d
我理不出頭緒來，腦子就開始走私，想起已經去世的女朋友。梅，她總是很溫柔的聽我說話，我每寫一個故事她都會默默的幫我校對，改正錯別字。有一次，她看的心驚膽顫，從背後抱住我的腰，淚水漣漣的說：“小狼，我不想讓你再幹這麼危險的事情。” 3 X5 u, u& c% ?9 @- k. @
她的頭髮稍掃在我的下巴上，癢癢的。
# D" P. ?' i& @+ a 這感覺好真實……等等，這是真的感覺，有人從背後抱著我的腰。
; @" o: f* ]5 M7 P& d 可是我後面是墻。
8 a7 _( N- X- @% o6 c6 @ 從墻壁中伸出兩隻胳臂緊緊的抱住了我。 1 k# ]5 n7 H- \3 ]8 a
我想掙扎，不過那胳臂鐵圈一樣。動也動不得，只好大叫：“什麼東西，放開我！”
3 m0 S' j! {4 y/ t) K2 e: e! I 空中到處都有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聲音回敬我。
; `; C8 K3 P/ H 那胳臂抱的更緊了。
2 X) ]0 P9 W+ u$ F. t2 O 平心而論，這是兩隻十分美麗的胳臂，白裡透紅，一雙手修長秀氣，指甲紅寶石一般閃著光。如果有個女孩子有這麼兩隻胳臂，我想她一定會很迷人。
* v, J; y8 {6 t8 k2 g" k5 ]) i$ a 可是現在，有這麼兩隻胳臂的，是墻。 / E" ~1 Q2 |2 y* p) m$ I" V) p
我快要被勒的喘不過氣了。 6 U K% \# A% j0 V: S3 I6 p5 n
“放……開我。”我嗓子眼裡擠出這三個字。順手從附近的桌子上超起一根筆，狠狠的戳過去。 + \, p. Q `, l% n2 K4 q. P; d7 g
那胳臂破了，噴出鮮紅的血來。 ; H3 }. s* X" e4 L5 z7 M
但是我並沒有被放開。
7 S: L& i6 ~$ S+ b: h0 d, w; ^ 空中出現一張臉，只有一張臉，過了幾分鐘之後，那張臉上才依次有了五官。 " w& l1 K4 k3 Z5 |, R; V7 ]+ D
“血妖……你要幹什麼？” ( \! ~& s& A B( f9 C$ f7 X! |
血妖笑了，說：“我要邀請你參加我的宴會。”
3 R0 e* R5 E6 t6 d% b* r. g 眼前的世界完全被紅色湮滅了，好久，景物漸漸清晰起來，我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寬闊的大廳中。
9 U. S) i4 g, V( v+ ?/ p 大廳金壁輝煌，頂上雕刻著美麗豐滿的天使。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宮燈下面，很多衣著華貴的賓客談笑風生，圍坐在一張長條桌子上。戴假發的侍者忙碌的上菜。他們端上來一盤盤我從沒見過的菜肴，香氣撲鼻，卻詭異無比。 7 N. K ^ b4 Z$ s% ^6 S, ]
我面前就有個位子。 ; r8 e8 V' `: p1 S& f
“坐啊！”有人跟我說，循聲望去，是一個穿僕人衣服的女孩。 $ Z9 p4 Z5 e4 A/ ]' c
她長得不怎麼好看，可以說，很醜吧，眼睛卻很溫柔，手伸著，請我過去坐。
9 g$ g% X/ e/ b 那隻手受了傷，因為活動，牽動傷口，一滴血流下來。 4 O3 v, N* N4 z7 _
“你受傷了！”我說。 . @; O* l7 E Y% ?9 x
她嚇一跳，捂住手向後退。
& a4 D2 I" Q- c6 e9 B6 R4 L Q 那些賓客們好像在竊竊私語，但是聲音很大。 ( R2 |1 u; l) B2 O+ q
“她流血了！”
! ?8 j) }% E7 k- W “血！血是神聖的東西！” 3 j; r+ S# e) ^
“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喝？”
9 M! K: i- B; d- c7 F( t “聽說用金杯喝下處女的鮮血能長生不老！” ) ]/ o; @3 C0 x8 F
“我們喝她的血好了。” ) I0 a1 O2 O& Z! f# v3 R: X5 C
媽呀，我看看那女孩，她正在哀怨的看著我。“他們要喝我的血了。” 7 ]) Z% R" O" M. y
我說：“不可能，怎麼會有人喝別人的血？” . ?8 C& a% Q. T6 a6 A" [7 n* I
她笑了，說：“刺激，不是嗎？”
; b; r6 p. T9 S: K6 Q! h 怎麼辦，怎麼辦？
9 A2 U( W8 L; v9 f$ C3 s$ D 我腦子轉了幾轉，伸手拉過女孩，撒腿就跑。
0 y' B, A" v0 u5 M q- b 既然沒別的辦法，那就跑吧！
$ [6 F) R6 h: v8 T" Q% i 我們經過那些穿著華麗服飾的白痴，朝遠處有光的地方跑去。 ) U- @: ?, r: B0 S1 O f' b; J
一個巨大的水池，裡面卻不是水。 9 W l9 n8 N6 \0 K- S& o% y
紅色的液體注滿了池子，一個少女在池子裡沐浴。她轉過頭來，露出一張猶如白玉雕成的俏臉。“你好嗎？”她對我說。
# a5 [0 [ J& B1 U# p7 q 我身邊的少女戰戰兢兢，躲到我背後，我回答：“不好，我們想逃走。” - x- H8 l; D6 ~
她說：“逃走？為什麼？這裡不好嗎？”
, Z' d2 u" z9 C 我說：“不好，這裡都是想吃人的白痴。” : j d4 t2 e) F) |9 x/ J
那美人說：“吃人有什麼不好，他們想吃的又不是你。” ! [+ |- P+ {1 j9 a& L; c
我覺得沒辦法再跟她說下去，在池子邊尋找出路。後面的女孩說：“你看，出口在對面啊。” 9 X5 `" n: b2 E% k
果然在池子對面，有個充滿陽光的洞。 ) B# M, ?3 W4 o4 a. ^) N" A
可卻沒有路到那裡。池子中的美女站起身來，身上自然出現了一件鮮紅色的袍子，她說：“游過去。”
+ A) k4 U, k8 \2 h+ t. q# b 我卻沒有勇氣跳進血池裡。
9 Q- i1 j5 h. o) \, L- \- b 那美女說：“你不敢嗎？就算是為了救她，或者逃命，都不肯染上一身的鮮血嗎？” # x/ n2 a, Y2 M' F9 M9 I& j0 W
後面有紛亂的腳步聲，我身旁的醜女孩哆嗦的更加利害了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，跳進血池，一定會沾滿鮮血的，我承認自己懼怕血腥的感覺。
6 o% Y' Q V8 M- J “你自己游過去吧？”我對醜女孩說，她堅定的搖搖頭。 , E$ x! e1 u4 {; ]" L. s: i
我說：“你這個笨蛋。”
- K4 y8 }5 F, D% c" t' U. B 很多人在我們身後大喊，面前的美女眨巴著眼睛。 " l) Q% W, q7 n, T& a
我說：“血妖，你鬧夠了沒有？放我們走。” ! q. v6 \% m# T1 I {1 v/ V% }# N
她說：“你們可以走啊，如果你找對方法的話。”
2 E$ {0 | k3 V4 R6 }$ d 四，出路
M& T% P( L8 G, ~) X$ v 沒辦法再等了，我一把將醜女孩推下血池，自己跳了進去。 ' K; \/ S+ I7 B( k6 p, ~ g
那粘乎乎的液體包圍我的時候，我才知道，上當了。
5 `) B9 Q$ K* ~3 D3 j0 F; Y5 w 因為血池下面，沒有底。 5 D# M7 `0 t& x4 |% [
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沉了下去。
2 o9 A& E: o. j3 e 血淹沒了我的嘴，鼻子，耳朵，我無法呼吸，條件反射的張開嘴……那片血猩衝進嗓子裡。
3 z0 m) X) q3 F. _: h0 C, m: n 不要，不要，不要……正當我失去意識的時候，我抓住了一隻光滑的手。 3 k! j6 _# H6 L1 ?6 f x0 ^1 g
“你醒了？” . z* R( t( q$ {8 ?
我睜開眼，面前是黑子，子強，還有阿標。 ! n$ {( i2 s) W2 _- V
盯著阿標，我問：“你沒走？”
1 _- Q* T7 i: |- _ 阿標說：“火車站沒有車了，真不該心血來潮去趕火車。” ) l* b; ^) r+ U9 J
我又問黑子：“你……剛才去哪裡了？”
5 F/ r& o9 d# a2 _& I6 e 他說：“上廁所啊。”
) C! W/ @1 Y/ W 到底怎麼回事，難道我發燒了？ ' [' v4 ~7 M% s
子強說：“剛才哥兒幾個進來，你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，我說你應該吃點好的，最近一定是營養不良。” , h* k; c8 ?1 H- d9 p
我搖頭說不是。 & {+ p1 s, o1 K, j' i
“那怎麼回事？” 8 \, u& j( S, s- W3 s- @
“惡夢，是惡夢吧。” ' u; e# k6 I. H/ v3 ~2 n
去水房，阿蓮不見了。
) t7 \' g8 \& d9 w" O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，走進廁所，裡面沒人，地上，一本小說靜靜的躺著。
6 S2 @# d" H2 p; q( j% A2 r4 r" z 剛才黑子……這不是夢！我跑回宿舍，那三個兄弟在玩牌。
, N t- l: y) {2 K “你們……”黑子回過頭來，看著我：“啥事？”
8 W. a K5 a( l5 G2 o “廁所裡有本小說，是你的吧？”
/ X' k/ T1 ~8 U 黑子說：“不是，我不愛看小說。” $ J5 Q) \7 k# T1 ]) V1 m
子強說：“你真是多管閒事啊。” 2 C: ^) i( U9 p2 {7 ^
不對勁啊，我咬著嘴脣，今天早上不知為何起了個大泡，這時候咬破了，流出血來。疼，我摸摸嘴，粘了不少血。
% t$ H3 b' @% ^/ o8 Y7 j7 P 阿標這時候跳起來，瞪大眼睛：“不！我害怕！”
) _ F; F# j% ]$ r 我問：“你怕什麼？”
/ }! F6 {7 i- R5 `% i& i 他說：“我害怕見到你的血！” ) U% D$ f: } B) A0 O
這句話……我豁然開朗，說：“阿蓮，出來！”
6 P/ ]% f. R" Q/ |% x 四周有一段時間，是全沒有聲音的，後來我說：“阿蓮，這一切都是你製造的幻象，不是嗎？其實從我再次進入宿舍的時候，我看到的就都是你製造出來的幻象了，你把黑子怎麼了？” 2 ]( D/ K. i7 g7 W$ D' P; ~7 Z- S7 R
血妖出現在我面前，獰笑著說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” . b2 u8 |" e+ x0 y6 B
我更加確定：“阿蓮，如果你不是阿蓮，為什麼要搭腔呢？不要再裝下去了，你為什麼要搞出這麼多事情，冒充什麼血妖？” . K7 \* d& U4 m4 h6 l" e
血妖的臉在空中一下子翻過去，背面竟然是阿蓮的臉，她沒有眼珠的眼眶裡，流出一股淚樣的血來。 . U9 v5 I6 q3 B/ r) ]( r4 F
“一直以來，死於非命的我都想報復這裡的每一個人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，我遲遲沒有行動。我好矛盾，好後悔，所以把自己的法力全給了血妖。” , E3 ^) C1 m- j5 o
我說：“那不是血妖，那是另一個你，你死的時候穿紅衣服，變成了厲鬼，但是你人很善良，沒有想到報仇，所以潛意識裡，你創造了血妖。” 5 b' B6 A9 v' L8 ]0 R& b
阿蓮的臉翻過去，是血妖嫵媚的面龐。 9 X9 k6 z: _" p L5 K
“我為什麼不該報仇？是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男生殺害了我，你知道嗎，我當初跳樓而死，血濺了一大片，樓下那片土地到現在還是紅的，我的血！我的血全部在這裡流乾了。” 3 `& K# d* q* b- i1 z3 C
我說：“是你男朋友害了你！不是所有的人啊。” 0 S* e1 z4 A6 ~6 [ \: B0 u( {
血妖說：“是嗎？你知道我死去的時候，靈魂蒼白無力的趴在自己的屍體上，這時候宿舍裡的男生都出來看熱鬧，他們就像在吃人肉一樣，看著我的屍體，我的血，有個人說：”原來死人的血是這樣的。‘，還有人說：“好像紅油漆。’――他們好像看戲，沒有人想到死去的我的尊嚴，我為什麼要報仇？”
2 i J9 N4 N1 v5 S; P& | P5 D 宿舍下面，一個女孩子血肉模糊，其他的人卻看熱鬧一樣翹首，議論紛紛……我想到那場面，不知道該說什麼，也許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。我們不曾時刻想到別人的尊嚴，甚至死去的人們的尊嚴也一樣。他們被忽略的太久了。
) P/ k! r6 d! h, w/ [ 血妖後面，阿蓮在哭喊：“我不想，不想不想不想，我在宿舍裡遊蕩，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去投胎，為什麼還留在這裡，如果我知道是要變成血妖去報仇，我寧可現在消失。” % x5 f4 g8 Z6 `. k, N
我搖頭，告訴她：“你不要傷心了，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，不是嗎？” 5 q8 M1 n4 M4 w7 n- J
阿蓮說：“我盡可能的嚇跑他們了，你是個好人，我也想讓你走，可是你……我不能見到你的血啊，不能，如果你死了，我也完了，我想我不會原諒自己，會永遠的遊蕩下去的。”
! M9 J4 }" L: X. u" p( x$ V* R 我說：“阿蓮，不要怕，你完全可以戰勝自己的！在血池裡，我沒有辦法逃走，就要被你的幻象淹死的時候，你還是伸出手來救了我。”
. T h- L: u. z; D" \ 她搖頭，說：“太難了，我救的了你，救不了自己。” - W _* ~0 j. F5 K
我顧不得許多，上前抱住血妖的臉，把她翻過去，阿蓮再難看，也比邪惡的血妖漂亮。
! T2 f6 \& l$ w# d5 x 可是背面，是那個醜女孩在哭泣。7 S8 M+ i( {- h8 S# N
“這就是我的臉，真正的臉。”她說，“我很醜，所以我自卑，所以我對男朋友百依百順。這個世界上，所有有眼睛的人都會以貌取人的。”
! g% r+ J' K# b. [9 X" X" Q 我哆嗦了一下，但是沒有讓她把臉轉過去。 8 w0 J# ?$ H) l4 B! L U6 }
“這個世界上，根本沒有公平的事情，長得如何不是你的錯！”
' c- J$ j; {; A( f9 {# F) p# M 阿蓮說：“可是相貌客觀存在啊！你說，你看一個人，會不會完全不顧長相？” 3 g. g2 w/ R& N8 w6 e% v" N
我沉默，然後回答：“不會的。”
0 @0 H7 V4 }& D# Y 她說：“謝謝你的誠實。”
7 A Q+ W1 L9 I4 \# s9 P, s 我們就這樣對望，過了很久我問她：“是不是感覺好一點，還想不想報仇？” : }8 r9 b: M! A9 K9 F7 N# u
阿蓮的臉竟然開始變淡：“不……我不知道該怎樣，才能報我的仇，我也想找到出路，你相信我。”
$ T; l: W* t- L 我傻呆呆，直到她完全不見。 ( m7 m( ?$ y: {+ i1 A9 Y
結局
6 }. q! m) Q" e* W% R' } 黑子上午坐火車走了，血妖消失以後我發現他就躺在自己的鋪上，竟然還打著呼嚕。 " F( n9 p: M- B7 B( M
下午媽媽打來電話，讓我馬上回家，我收拾好東西，切斷了寢室的電源。
q9 E3 h3 T) C8 S0 }$ i" |! _ 對了，飯缸還沒刷，我拿起來走到水房。 : M4 g' ]2 Z. M/ n" }
有個龍頭開的很大，嘩嘩作響，一個長髮披肩的女生正在那裡洗手。
" U( t7 v3 W" x8 [) N 聽見我走過去的聲響，她轉頭，一張臉眉清目秀的，十分漂亮。 , c7 [' w7 @8 ~3 c( ~0 U7 J
但我還是吃驚不小：“血妖！” 5 }, H5 p, U) p4 a
她說：“是的，我是血妖，阿蓮完全變成了血妖，用善良來稀釋仇恨，不過分吧？”
# p8 g, R. c- T- q4 g “我放棄了報仇，可還是不能走，大概是還不能夠忘記吧，所以我決定留在這裡，繼續看著這個世界的不公平，等到不公平看的太多，自己完全服氣的時候，我再走。” 6 ^4 W2 S! S" s
我釋然。 J- F) T! w& e" W6 ?
“那麼……”她笑笑，“我來幫你刷飯缸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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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2-11 02:53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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