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中篇] 深山

這次經歷對嚴霜來說，就象一場惡夢，不，比任何惡夢都更可怕。

　　序章7 s/ S4 b, q9 [1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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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從山裡回來後，嚴霜就處於半昏迷狀態，發高燒，說胡話，目光鬆散無神，靈魂出竅一般，好幾天，家人都擔心她會熬不住，就這麼走了。不過，在病房躺了三天后，她的眼
中終於出現了生氣。) Q1 R" Q0 R& R! R1 w6 e

　　接著，公安局的人來了，問她一系列問題，沒完沒了地做筆錄，等到他們不再來打擾時，嚴霜已出院一個星期。8 Y) [4 e$ H5 k  M  \+ W% a  J*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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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醫院的診斷是——她的精神受到極度驚嚇。/ e. l) A! j3 o+ y& O(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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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常常在夜裡驚醒，每次醒來，她的身上都汗津津的。一閉上眼，她的腦子裡就出現那些可怕的情景，她知道，那些景象已在她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，一生都無法磨滅。: r2 n) X3 t. e- q2 h

　　嚴霜住在郊區，門前有一條短短的黃泥小道，連著寬闊的公路，小道旁是廢棄已久的田地，雜草叢生。3 w1 ^! T7 m: e

　　她站在窗口，望著遠方暮藹中隱隱約約的群山，朋友們的音容笑貌緩緩浮現，曉丹、袁虹、葉衡……，當然，裡頭最清晰，最刻骨銘心的是鐘石。公路上彌漫的白霧似乎一點點聚攏過來，拼湊成鐘石的臉，他陽光般的笑容，還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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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淚水模糊了嚴霜的視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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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小道上走來一個年輕男子，由於霧的關係，他好象一下子從虛無中出現。嚴霜望著他，心裡感覺，這個男人到這裡是為了找她。

　　當男人敲響她的家門時，嚴霜證實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。她下樓打開門，那個不速之客對著她笑了笑，問：“你是嚴霜小姐嗎？”他的笑容很具親和力，給她的第一印象不錯。嚴霜承認了自己的身份，男人隨即亮出一個證件。5 u: J! ?" t. ^) }6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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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醒悟過來，又是公安局的人，這些天，她對這些便衣警察已產生強烈的反感，該說的不是都已經說了嗎？為什麼他們不能讓她安靜地生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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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過她馬上發現自己錯了，對方手裡拿著的是記者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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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好，我是星野雜誌社的記者。可以打擾你一下嗎？”嚴霜看見他記者證上的名字——許斌。

　　“你有什麼事？”嚴霜占據著門口，沒有放他入內的意思。先是警察，然後是記者，接下來還會有什麼？, x3 G( B8 A. F5 S  f5 H- j

　　“咳，聽說你是積鼓山事件唯一的倖存者，我想多了解一點詳細情況。”他誠懇地看著她，臉上滿是希冀的神色。2 p( W8 I( u/ ^4 W+ G

　　嚴霜幾乎就要下逐客令了，但不知怎的，她並沒有那樣做。或許是他眼中的真誠打動了她，或許是她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。她讓開一步，讓記者進屋。) e" s, v" ~4 O' Y4 m

　　記者環視著室內，稱讚她的客廳布置得雅致，嚴霜沒心情聽他的誇獎，在沙發上坐下，盯著他說：“有什麼話，快說吧。”記者看出她情緒不佳，不敢再講廢話，便直奔主題，“積鼓山事件在本市，乃至全省都引起了很大轟動，我打算針對這一事件，寫一篇翔實的報道。但警方不願透露其中的細節，我只好來尋求你的幫助。我想這件事一定帶給你很大痛苦，首先請原諒我的迫不得已。”

　　嚴霜嘴角抽搐了一下，是的，痛苦，她痛苦得恨不能死去。她從前面的茶几上拿起一支煙，記者趕緊掏出打火機，替她點上。她向他點一下頭，表示感謝。( Q) F7 B5 i& O% y" w2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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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以前不抽煙的，也不喝酒，但現在她不僅學會了吸煙，而且好幾次喝得爛醉。她需要麻醉，只有神智不那麼清醒的時候，痛苦才好象稍稍緩解一些。如果手邊有毒品的話，她可能也會嘗試一下。; Y" L; F. c6 I8 K' h

　　是那座山，改變了她的生活，不，沒那麼簡單，它毀了她。

　　嚴霜吸著煙，一言不發。記者默默地在一旁看著她，有點坐立不安。他怕嚴霜會臨時變卦，拒絕他的採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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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猛吸一口氣，把手裡燃了一半的煙摁滅。既然說不說都一樣痛苦，她決定說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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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們是一個月前去的積鼓山……”) t0 ?  c! A5 D9 Z4 v4 B

　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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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周六的早上，天氣晴朗，一輛汽車載著七個青年男女，在高速公路上飛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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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嘿，李立，把音響開大點聲。”葉衡雙手跟著舞曲節拍不停地拍打身前的座椅背墊，腦袋也在搖來晃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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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坐在駕駛座上的李立回頭看了一眼，叫起來：“喂喂，我的座椅可不是沙包，你溫柔點行嗎？”車內三個女孩都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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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依偎在鐘石的身上，問：“李立，還要多久啊？”李立斜掃了她一眼說：“快啦快啦。你看，前面那座山就是。”眾人向前望去，原先模糊的山體變得清晰起來，積鼓山露出了雄健的輪廓，山坡上的樹木鬱郁蔥蔥，象無數燃燒著的青色火苗。" ]; s. ?9 C/ }" k  |

　　袁虹張大了嘴說：“好高啊，李立，我們真的要爬上去嗎？有沒有纜車什麼的？”後座的兩個男人大笑起來，“有沒有搞錯，咱們可是來活動筋骨的，你以為是來療養嗎？”葉衡拍了拍胸脯說：“你放心好了，要是走不動的話，我背你上去。”袁虹柳眉一豎，哼了一聲，“你敢小看本小姐？咱們走著瞧！”/ b; b$ ?5 f4 @

　　一直不做聲的向誠毅突然插話：“你們知道嗎？今天是陰曆七月半，鬼門關。”他語氣陰森地說：“忌出遊。”車裡一下子安靜下來，林曉丹呀了一聲，問：“真的嗎？”向誠毅眼珠子滴溜溜在她臉上打了個轉，“當然是真的，地底下的孤魂野鬼今天都會冒出來，魔鬼總動員！”林曉丹明顯有點害怕了，“不……不會吧？”她是信佛的，對鬼神之說相信幾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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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在向誠毅肩上狠狠捶了一拳，“別嚇唬人好不好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！”向誠毅哧牙咧嘴的捂著肩頭，“袁女俠，手下留情啊，別動不動就使七傷拳嘛！”嚴霜拍掌說：“活該，誰叫你亂講話。”向誠毅嘆了口氣，“連言論自由都沒有，專制啊，太專制了，鐘石，有沒有創可貼？我把嘴巴封起來好了。”鐘石笑了，“你小子，真是烏鴉嘴，出來玩，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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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十幾分鐘後，車子在一塊標著“積鼓山旅遊區”的石碑前停住。向誠毅第一個下車，嚷嚷著：“沒想到這種地方，也要買門票！”前方不遠的山腳，有一排平房，其中一個窗口掛著塊木牌，寫著“售票處”三個大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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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。”鐘石走上前去，見售票處坐著位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，懶洋洋地打著哈欠。門票倒是不貴，五元一張，鐘石掏出張五十元的鈔票。“車子能停這兒嗎？”他問中年婦女。2 b' |$ \2 e% G4 Z+ N) ~, u

　　中年婦女抬起厚腫的眼皮，瞥了他一眼，沒精打采地說：“停一天十塊。”' k4 q) L$ ?* ~, F* `# u

　　“我們在山上住一夜，明天下來。”

　　“二十。”中年婦女惜字如金，頭也不抬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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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又拿出五塊錢，和剛才找回的十五塊錢，一併遞給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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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把車子停好，和嚴霜她們說說笑笑地過來了。他們帶了很多食物和礦泉水，分別放在幾個旅行袋裡，攜帶的重任理所當然落在男士們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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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順著石板鋪成的小道登山，起初的一段倒是很愜意的，路旁的樹蔭宛如一柄柄天然大傘，遮住了頭頂的烈日，令人如置身開著空調的房間一樣，十分陰涼。葉衡跟袁虹打趣：“喂，你行不行呀？走不動別硬撐，我可以背你的。”袁虹瞪了他一眼，加快腳步，一個人走到最前面去了。葉衡壞壞地笑起來，“別逞能，路還長著呢。”袁虹充耳不聞，走得更快了。

　　鐘石不時回頭，伸手去拉嚴霜，其實嚴霜在大學讀書時是校排球隊成員，體力並不成問題，但她還是把手交給鐘石，她喜歡被鐘石牽住手的感覺，他的掌心，讓她覺得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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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和葉衡並肩而行，他們談論著李立的別墅。7 D. i6 i  l1 Z: [; v

　　“你多久來一次？”4 H5 J) D7 h0 a, x; U' m

　　“不一定，有時幾個月來一次，有時一個月就來好幾次，看心情。”

　　葉衡說：“我看不是看心情，是看你有沒有交新的女朋友。”# y1 p- v* i' _4 _

　　李立急忙說：“去你的！”他回頭瞟一眼嚴霜。

　　嚴霜笑著說：“這可是典型的深山藏嬌。怎麼樣，李寨主，你的壓寨夫人找到了嗎？”

　　李立臉一紅，“我哪有那麼風流？”他在葉衡背上拍了一掌，向前方袁虹的背影使個眼色說：“你還不跟緊點？小心她跑了！”

　　葉衡苦笑一下，“追得太緊，倒真怕她跑了。”他對袁虹有意思，早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。袁虹是那種讓人見了眼前一亮的女孩，追求者甚眾，她對葉衡的態度一直不即不離的，兩人的關係比普通朋友好象親密一點，卻又遠遠沒達到情人的標準，對此葉衡表面上顯得無所謂，其實內心卻很苦惱。

　　鐘石看著嚴霜，眼裡滿是笑意。相對於葉衡為情所困的樣子，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。& `( ?* n7 w8 A

　　嚴霜今天穿一條黑色短褲，露出修長結實的雙腿，腳上穿著網球鞋，走起路來姿勢輕盈。她長得不算太漂亮，但渾身散髮著逼人的青春活力，鐘石感覺她就象一縷陽光，在相遇的那一天起，照亮了他的世界。

　　嚴霜讀懂了鐘石眸中的意味，不禁微微一笑，抓緊了他的手掌。心有靈犀一點通，他們之間無須太多的語言，只要一個簡單的眼神，就能領會彼此的心思，鐘石覺得這真是奇妙得很。) }/ O+ h/ a: l

　　相比之下，林曉丹是三位女孩中最不起眼的一位，她待人處事的方式也象本人的容貌一樣低調，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，似乎從來不會發脾氣。這也是向誠毅喜歡找她說話的原因，在她面前，他可以隨心所欲地開玩笑，她不高興了，也頂多臉紅一紅，說聲“討厭”了事，不會象袁虹和嚴霜一樣，伶牙利齒地還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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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16 12:23 PM | 只看該作者

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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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山路在一塊兩人高的大石處向右彎折，袁虹俏麗的身影繞過大石，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了。" Q- O& X7 z- u6 q& d! N) F*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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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早就聽見水流的聲音，繞過大石頭後，水聲一下子變洪亮了。右上方的崖頂有塊突出的岩石，象只振翅欲飛的蒼鷹，一道瀑布從鷹背垂掛下來，如深山中竄出的白蟒，在山壁上扭動著身軀，一頭鑽進底下的水潭裡。她欣喜地向前跑了幾步，想看清瀑布的全貌。突然，她象碰到一面無形的墻，停住了腳步，臉上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。9 r; Q: c2 W- L( v3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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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碧藍的水潭中央有一塊巨石，巨石上此時正躺著兩個渾身赤裸的男女，蛇一樣糾纏在一起。' v" j; {8 `6 p6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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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從袁虹的角度看下去，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在目。袁虹羞得滿面通紅，想退避已來不及，壓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突然抬起頭，正遇上袁虹的視線。看見袁虹，他不但一點也不慌張，還對著袁虹咧開嘴，笑了。8 V0 M1 l! l( v1 i1 K; f5 w2 F' K

　　袁虹嚇了一跳，這個男人怎麼會這樣厚顏無恥？* O: I. G% d" b9 p" Q- s4 u* A' s

　　男人依舊趴在女人身上，不停地聳動著，一雙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袁虹，臉上掛著下流且詭異的笑容。

　　一股寒意悄悄爬上袁虹的脊梁。

　　“怎麼不走了？”聽見葉衡的話聲，袁虹象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，趕緊回過頭說：“你快來看！”8 C2 u$ |- ~2 N/ K5 L! D6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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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什麼事？”葉衡快步走來，順著袁虹手指的方向望去。8 T4 `6 ^$ a* l

　　袁虹的手，指著瀑布下方的一個水潭，水潭中立著塊光禿禿的巨石。

　　巨石上，什麼都沒有。) W! [0 O( W3 T$ r! L4 F4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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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的手指僵在那裡，她倒吸了口涼氣。一轉眼的工夫，那一對男女，居然不見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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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滿腹狐疑地看著她，“你看到了什麼？”

　　“我明明看見兩個人在這石頭上的，怎麼一下子不見了！”

　　葉衡探出頭，仔細地觀察了水潭四周，沒發現任何人的蹤跡。“你看花眼了吧，這石頭在水潭中間，游泳過去的話，旁邊至少也該留下衣服鞋子什麼的，現在這裡什麼也沒有。”8 t* }6 M6 N0 j  q# O* L4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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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的眼睛緊盯著水裡，她在想，那兩個人到哪裡去了？難道說他們潛入了水底？高聳的岩壁在水面投下大片的陰影，陰影中的水體顯得深不可測，似乎隱藏著什麼不可知的怪物。她突然害怕起來。% F0 q0 E9 p' |$ g*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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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等人走了過來。袁虹走到嚴霜身邊，拉住了她的手。嚴霜感覺她的手在微微顫抖，不由奇怪地問：“你怎麼啦？”袁虹遲疑了一下說：“沒……沒什麼。”適才看到的情形過於怪異，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，而且當時的情景，她也不好意思詳細描述。女性的敏銳使嚴霜覺得袁虹一定隱瞞了什麼事，但對方既然不願意說，她也不好追問，於是兩人都把各自的疑問暫時埋在了心底。- Y/ ?% ~% _  Z1 \( k! h+ Y& N

　　跟瀑布並行的地方，出現一段長長的石階。走石階當然比平緩的石板路要費勁，瀑布就在身旁嘩嘩地衝刷著山壁，濺起的水星被風吹來，沾在眾人的皮膚上，涼絲絲的。" b* n# ?$ y3 E4 M+ \: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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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登上最後一級石階，葉衡眼前一亮，說：“這地方不錯！”原來前方路旁流淌著一條山溪，晶亮透徹的溪水裡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光滑的大石頭，燦爛的陽光在水面跳躍。3 m& i3 G5 Y. x" O'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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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說：“在這兒休息一下吧。”大家都覺得累了，便一致同意。除了袁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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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，心裡頭就不舒服，她想逃離那個水潭，離得越遠越好。但她沒有提出異議，她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，或者……神經過敏。

　　嚴霜第一個跑到小溪旁，脫掉鞋襪，赤足踏進水裡。腳剛碰到水，她“哎喲”叫了一聲，鐘石吃了一驚，問：“怎麼啦？”嚴霜不好意思地笑一笑，說：“水好冰。”她坐在一塊石頭上，雙腳伸進水裡攪動著。鐘石松了口氣，彎下腰去解鞋帶。

　　不安分的葉衡展開了他的冒險行動。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運動迷，每周上三次健身房，足球、籃球也樣樣在行，身手十分矯健。他邁開大步，從水面的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，不一會，就到了懸崖邊上。他往下一看，長嘯一聲：“我是山中之王！”說著伸出兩個指頭，向眾人做了個V字手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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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不甘落後，快步跟上去，但他低估了在溪水中行走的難度，踩上一塊滑溜溜的石頭，腳一滑，膝蓋以下的部分全濕了。葉衡望著他的狼狽樣，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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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和嚴霜等人也來了興致，紛紛跋涉過去，只有林曉丹坐著不動，“我不去了，我在這裡看住這些東西。”袁虹說：“這山上鬼影都不見一個，你還怕有人來偷東西？”林曉丹的腦袋搖得象潑浪鼓，“算了，你們去吧，我不敢。”袁虹嘟囔了一句“膽小鬼”，轉身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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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溪水看似平靜，實則流速頗急，加上許多石頭在水中浸泡久了，滑不留足，行走起來遠比想象中艱難。嚴霜和袁虹在鐘石李立的幫助下走到葉衡所在的地方時，已是滿頭大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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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們看，這石頭好象老鷹的一對翅膀。”經嚴霜一說，眾人才發現果然神似。8 l% c% A/ Z  n! \5 r" K

　　“仔細一看，還真有點像。”5 M9 S; R, t0 s8 T# Q* ]4 x9 c

　　“哈哈，就給取個名字叫老鷹岩吧。”  ~. [. Y+ P+ o; L7 j5 u) t, B

　　溪水流到這裡，縱身一躍，從懸崖跳下去，就形成了那道白練般的瀑布。眾人的腳底下，正對著那個幽深的水潭。7 _1 I, \3 U$ ^' W& h. J

　　袁虹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挪到岩石邊緣，探出半個腦袋，看到了那個水潭。因為距離很遠，水潭看起來比原先小了許多，那塊巨石，也顯得不那麼龐大了。( }4 J- O8 K& b' g; k7 k

　　水潭中，巨石上，還是一個人影沒有。  q. }' w" E6 K  a4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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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一對男女，蒸發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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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難道看到的一切，僅僅是她的幻覺？( J. Z4 w" j! C% Y

　　袁虹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，她感到身下的岩石，好象鬆動起來，她的身子也失去了控制，要向深淵滑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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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袁虹的肩頭，她回過頭，聽見葉衡渾厚的嗓音：“小心點，別掉下去。”袁虹如夢初醒，趕緊從岩石上下來，坐到一個安全的地方。好險！剛才怎麼會突然頭暈？要不是他及時提醒……袁虹感激地看了葉衡一眼，發現葉衡也正在望著她，她不禁臉一紅，偏開了視線，心跳得更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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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的雙腳浸在水裡，感受著水下傳來的陰涼，她的腳底癢癢的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地噬咬。她好奇地低下頭，看見水底有魚的影子一晃而過。“石頭，水裡有魚。”她輕喚著鐘石的昵稱，伸出手臂，在魚影消失的石頭縫裡摸索。& s/ ?+ {0 K) i$ E( N: T

　　她沒找到魚，卻隱約窺見石縫裡有一道銀白色的閃光。她把手指探進去摳啊摳，終於讓她觸到了，她把手從水裡拿出來，驚喜地叫道：“你們看，我找到了什麼？”

　　大家的腦袋都圍了過來，只見嚴霜濕淋淋的掌心中，盛著兩枚銀色的戒指。! _- \8 `* x3 G+ _; I1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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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誰把戒指丟這兒了？”

　　“好象還是對戒呢。”正如鐘石說的，兩枚戒指一大一小，可不是對戒嗎？

　　“如果是白金的，還值幾個錢。”葉衡說：“鐘石，你和嚴霜的結婚戒指，老天爺都給準備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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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嗔怪地瞪了葉衡一眼，心裡頭卻甜絲絲的。

　　向誠毅突然說：“我知道這戒指是誰留下的。”眾人的目光好奇地轉到他身上。向誠毅四下一看，壓低了聲音說：“這個地方去年死過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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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緊張起來，盯著他。

　　李立不屑一顧地說：“又胡說八道了，我怎麼不知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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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說：“我是從報上看到的。有一對學生情侶，在校園裡相識、相戀，臨近畢業的時候，他們立下誓言，要永遠生活在一起。沒想到男方的父母迷信，把女孩的生辰八字給算命先生看，算命先生說他們八字不合，結婚的話，女的會剋死男的。於是男方父母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。最後，那對情侶被逼不過，跑到這裡，從懸崖上跳了下去。”他偷偷地瞥一眼袁虹，又說：“這兩枚戒指，說不定是他們的定情物呢。”

　　“快扔掉！”眾人聽到一聲凄厲的喊聲，齊齊掉過頭，只見袁虹臉色蒼白，直直地盯著嚴霜手裡的戒指。袁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這麼大，她捂住了胸口，渾身發抖。/ c2 M2 |8 Q. e8 P- O5 X#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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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嚇壞了。

　　葉衡急忙扶住袁虹，他的目光狠狠地刺向向誠毅。向誠毅慌了，他沒料到自己的話對袁虹產生如此大的影響，趕緊賠不是，“小虹，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，根本沒那回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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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閉上雙眼，深吸了口氣，然後猛地睜開眼，凌厲的目光落在向誠毅臉上，“你……我再不跟你說話了！”說完她掉頭就走，葉衡忙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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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迷惑不解，抓住向誠毅的肩膀問：“怎麼回事？”他知道袁虹一向豁達，不會為點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，其中一定有內情。

　　向誠毅搭拉著腦袋，說出了實情。

　　原來葉衡壓根不相信袁虹在水潭所見的情形，他把那些當成玩笑話告訴了向誠毅，恰逢嚴霜無意中發現了兩枚戒指，向誠毅想借此嚇唬嚇唬袁虹，便靈機一動，編了那個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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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聽完他的話，吐了吐舌頭說：“我的天，真有這種事？”她手指一松，那兩枚戒指掉在了地上。“戒指我不要了，怪嚇人的。”她輓起鐘石的胳膊，“咱們走吧。”

　　“你也太過份了。”鐘石拍了拍向誠毅的後背，“不過，也別太放心上了，待會跟她道個歉，她氣一消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。”向誠毅垂頭喪氣地點點頭。3 f; q: \3 ]7 Q% Q/ `  ]

　　一行人走下岩石，從原路返回。李立回頭看了一眼，那兩枚戒指靜靜地臥在岩石上，象一大一小的兩隻眼睛。他心裡一動，返身將它們撿起來，收進了口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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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16 12:23 PM | 只看該作者

四

　　袁虹沉著臉，一語不發地往前走，葉衡追上來，說：“別生氣了，他這人什麼都好，就是一張嘴沒遮攔，你也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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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停住腳步，冷冷地說，“這麼說，是我的不對了？”% c7 f: O5 r6 x+ {

　　葉衡趕緊說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; ]( I( F  q/ ~8 j5 L9 `% m.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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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那你什麼意思？”- v3 [1 _5 Z, K: g

　　“我是說……生氣會傷身體的。”葉衡柔聲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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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沒想到大大咧咧的葉衡說出這樣的話，她怔了一下，不禁開始重新審視對方。葉衡坦然面對她的目光，“其實，我也有錯。當初，我不相信你的話……”4 w" O  h5 z1 M;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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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算了，不說這些。”袁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，“我當時的情緒可能太激動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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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山勢繼續升高，他們象一群不知疲倦的小螞蟻，緩慢爬過了半山腰。這時不知從哪裡聚集了大片烏雲，把好好的太陽捂了個嚴嚴實實，風也大起來，嗚嗚地在山嶺間穿梭。; m7 S1 @0 |3 ^# B% \

　　山雨欲來的徵兆已很明顯。6 N! Y* s& M! S/ W/ I6 G*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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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幾分鐘前還是艷陽高照，怎麼天氣說變就變了？鐘石望了眼天空，那些烏雲壓得很低，一直低到了他們的頭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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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。* T! x0 W) c* W1 o; S'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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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雷聲隆隆地碾過群峰，豆大的雨滴便啪啪砸了下來。在大雨將他們的衣服濕透之前，路邊及時出現了一個小石屋。大家一齊躲了進去。+ d$ ?  ^# R3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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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格來說，這算不上一間完整的石屋，因為它沒有門窗，就象一個五面封閉，一面敞開的石匣子，靠墻砌了兩排水泥凳子，想必是給登山者歇腳用的。

　　嚴霜說：“這裡好黑，當初建造時為什麼不挖扇窗子？”石屋內黑乎乎的，光線透不進來，所有人的臉看起來都有點模糊。七個人蜷縮在裡頭，可以聽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。( `$ q% n5 n: d" a5 ]. s

　　“你到裡面去，我要坐外面。”林曉丹拉著向誠毅，要跟他換位置，她怕黑。% U: |* M" ~" `' r, k# d1 }' \* u5 O

　　“外面會被雨淋到的。”向誠毅好心勸她，但林曉丹堅決地說：“我寧可讓雨淋到，也不坐裡面。”向誠毅吃吃笑起來，“真是個膽小鬼！”  m' `; a& _, P1 D  n& x

　　“都是你害的，鬼話連篇！”袁虹對著向誠毅恨恨地說。向誠毅搔了搔腦門，想辯解幾句，又怕惹惱了她，終究沒敢說什麼。/ V  k9 k8 A% `* Z%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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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這是什麼玩意？”坐在墻角的葉衡發現墻上有一處凹陷，約摸一尺見方，象個小小的神，他湊近一看，見裡面居然立著一尊雕像。雕像的身體扭曲著，有點象他在一些寺廟裡見過的神怪，它穿著鎧甲，一隻手掌豎在胸口，另一隻手高舉過頂，執著一柄與它的身體不成比例的大斧。2 @, g, D5 l7 _8 q5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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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周圍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。李立端詳了雕像一會，說：“可能是這裡的山神吧。”: M0 F- v) }# `" X

　　“山神？看起來怪怪的，倒有點象山魈。”嚴霜皺了皺眉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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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見過山魈？”  A! ]) Y& m4 {" Z$ I* t) R; s5 K" ~. G

　　“沒見過……不過，這個雕像，看了讓人心裡怪彆扭的，你看，它的笑……”那尊神像雖說高舉斧子姿態猙獰，臉上卻掛著笑容，它那細長的眼睛似閉非閉，似乎在偷偷窺視著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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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的心裡咯登一下。

　　這神像的笑，跟水潭中那個男人的笑容，有某種相通的東西——邪惡。

　　恐懼感如數不清的毛毛蟲，在袁虹的身上亂爬，甚至鑽進了她的骨髓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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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山神爺呀，保佑這場雨快點停吧。”向誠毅彎下腰，在神像前拜了幾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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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有毛病啊，拜什麼拜？”嚴霜不悅地說。2 ?. I1 x9 V: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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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嘿嘿一笑，“罪過罪過，你這樣說要褻瀆神靈的。山神雖小，畢竟也是神啊，逢神必拜嘛。”6 V, ~. l2 r/ E+ `,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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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的心情漸漸沉重，袁虹所見的幻象，黑黝黝的石屋，詭異的神像，這一切看似不相干的事物，卻似散落的珠子，被一根看不見的線串連在一起，形成某種恐怖的必然。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：要出事！儘管他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，但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。3 e6 }, g3 W! B. Z4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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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走吧，這個地方……不大對勁。”袁虹把視線移了開去，不敢觸碰那尊神像。

　　“是啊，走吧走吧，反正你的別墅也不遠了。”林曉丹也連聲催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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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的別墅確實快到了，抬頭一望，白墻黑瓦已歷歷在目，離他們所在的地方，只有幾百米遠。  `* s* \* o* s* O2 ?+ ^2 Z4 [( T

　　雨並沒有停歇的意思，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，李立不再猶豫，說：“好吧，同志們，一起衝上去！”5 F. x$ k/ M- z6 V8 K# N4 c

　　大家發一聲喊，頂著大雨，向山上跑去。

　　這可能是他們有生以來跑過的最艱難的四百米。到達別墅時，一幫人都象從水裡撈出來似的，三個女孩，濕漉漉的頭髮披散在臉龐上，活脫脫是《午夜凶鈴》中的貞子形象。" Z$ j  g' l# l' f.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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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衣服全濕了！好難受。”林曉丹苦著臉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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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。”李立掏出鑰匙開門。

　　嚴霜問：“有熱水嗎？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洗個澡，換身乾衣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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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說：“有的，浴室在二樓。”

　　趁女孩子們去洗澡的時候，幾個男人也脫下濕透的衣服。他們沒帶更換的外衣，幸好李立的別墅裡存著幾件，便被他們瓜分了。7 f6 g( b% t1 \; h9 K6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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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一屁股陷進沙發裡，伸了個懶腰說：“好舒服啊，回家真好。”他環顧空盪蕩的客廳，“這一層有七八十平方吧。”& P- r1 ^0 u& i7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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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差不多。”' ~$ i  V; p5 q* x6 a9 f

　　“三層就是兩百多平方了，好傢伙，一年才來幾趟，夠奢侈的啊！”

　　李立微微一笑，低頭看手錶，時針接近六點了，“你們餓不餓？”( u  y) T! F( {6 c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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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媽的，肚皮都貼脊梁骨去了，再不吃東西，我就死定了。”向誠毅捂著肚子，露出痛苦的表情說：“神啊，救救我吧。”0 R! L: `5 K% X. O; x! g)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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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的目光轉向鐘石，“老大，催催你的老婆，叫她快點下廚吧。”嚴霜的烹飪技術，是大家公認的。

　　話音剛落，嚴霜從樓梯上笑吟吟地走下來，“什麼事這麼緊急？”她換了一件淡紫色的真絲連衣裙，黑亮的長髮盤起來，用一個髮夾夾住，整個人神采煥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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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民以食為天，還有什麼比天更大的事？”向誠毅拍了拍肚皮說。5 S1 u# \2 J5 k  ?9 [2 b

　　爬了半天的山，嚴霜也餓壞了，便跟著李立去了廚房。李立把廚具擺放在灶台上，又擰開小罐煤氣瓶。: K0 Y/ |  j( h" b, V( A% v$ j/ E

　　嚴霜取出帶上來的食品，忙碌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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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可以幫什麼忙嗎？”李立站在她身後，有點不知所措。嚴霜身上散髮出清新的沐浴液味道，直鑽他的鼻孔。1 y# R! E+ u  P5 `' f0 s2 B6 F9 x

　　“不用了，我一個人能行。”嚴霜手裡切菜，頭也不回地說。' w) h: r3 c+ K7 {0 @

　　李立盯著她纖細的腰肢，心裡驀地跳出一個淫猥的念頭，他想象自己從身後緊緊抱住嚴霜，兩手繞到她的胸前，抓住那渾圓的部分，使勁地揉著、捏著……8 f5 n% `- `* ]% l0 X: h( l

　　他的襠部硬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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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開工了嗎？”鐘石走進廚房，漫不經心地問。李立一驚，象個被當場抓獲的竊賊，低頭急步走了出去。他害怕鐘石覺察到他那些齷齪的念頭。( @5 N& [/ h# G$ {3 E2 n) E9 h/ a

　　儘管這種擔心純屬多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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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見廚房裡只剩他們倆了，便來到嚴霜身旁，一隻手輕揉著她腦後的秀髮，“你洗完澡的樣子，真好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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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回眸一笑，笑得很嫵媚，“那其他時間呢，不好看嗎？”

　　“當然不是，任何時候，你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。”鐘石咬著她的耳朵說。

　　“油嘴滑舌。”嚴霜在他臉上親了一下，“不過，我喜歡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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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們不知道，李立一直躲在門外，沒有走開。聽著他們的對話，他心裡酸溜溜的，很不是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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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沒有人知道，嚴霜竟是他暗戀的對象。* d9 E! m5 {3 m( p$ H8 e* {+ t$ ~7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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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兩年前，鐘石把新結識的女友介紹給朋友們，當時李立一見嚴霜，便驚為天人。朋友妻，不可欺，長久以來，他把對嚴霜的愛深藏在心底，藏到誰也發現不了的角落。只有到了夜深人靜時，他才會在腦海里盡情回味她的一顰一笑，並為此輾轉難眠。

　　朋友間的會面，只要嚴霜在場，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折磨。看著嚴霜和鐘石親熱的樣子，他的心在嫉妒的烈火中煎熬。但是他不得不艱難地克制自己，裝出一付心平氣和的模樣。& n' a5 o0 H  ^$ n# }7 L$ 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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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不是沒想過向嚴霜表白，他可以豁出一切，哪怕和鐘石反目成仇，哪怕失去所有的朋友！但前提是嚴霜必須接受他。對這一點，他沒有分毫把握。4 }+ g' W& l  V7 b6 J6 o5 j" x

　　為了避免一敗塗地，他採取旁敲側擊的方式，比如一個親昵的動作，比如長時間凝視的眼神，他想，除非對方是傻子，否則不可能不懂他的心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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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但嚴霜似乎一點也沒收到他的暗示，對他的態度，跟對待葉衡他們始終沒什麼分別。4 q$ }, u+ W! [3 q9 Y; }# Q5 `9 l& G

　　他沮喪極了。嚴霜這樣做的目的，無非是傳達一個信息：我只想同你做普通朋友。5 K" a7 S7 L# b

　　他知道她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鐘石，一個聰明的女人，懂得如何處理這類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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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。  y+ M, n, l9 ^9 R2 Q+ O. v9 c'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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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後來他找到了一些排解的方法，比如不停地交女朋友。他老爸是集團公司的老總，經濟上不成問題，這年頭，貪圖享受的女孩子多了去，加上他長得並不難看，所以挺受歡迎。李立的戀情長則一兩月，短則三五天，走馬燈似的，他悲哀地發現，沒有一個女人能替代嚴霜在其心中的位置。

　　不過慢慢的，李立想開了，明知沒結果的事，放棄是唯一的出路，他雖然執著，到底沒有失去理智。" v4 u. ~2 p1 }! a* @. W' R

　　如今和嚴霜在一起，偶爾仍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，但已不如從前劇烈，他終於從這段感情的泥沼中走出來了。$ G0 m. d9 E( j9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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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雖然做不了情人，所幸還能成為朋友。愛一個人，並不一定要占有她。2 m" f" h3 C8 J3 r% b. N- X*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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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直到今天，直到此刻。9 f, V& }0 m0 d, j9 z; q4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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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幾乎絕望了，他突然發現，自己非但沒有從那片沼澤中走出去，反而越陷越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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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需要她，他要她！) Y) ~2 x) w& n: K" N; ]#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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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種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烈！$ ?/ Z4 O/ Z- P4 u  e% [3 V

　　李立強忍住了快涌出來的淚水，不聲不響地走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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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16 12:23 PM | 只看該作者

　六

　　晚飯吃了兩個鐘頭，席間大家喝了不少酒，所以一吃完飯，幾個醉熏熏的男人便各自回房睡覺了，留下女孩們收拾殘局。. T5 h# Z9 L: I7 }& C

　　袁虹和林曉丹收拾完桌子，把髒的碗筷拿到廚房裡洗，嚴霜則獨自坐在靠近窗口的椅子上，揉著酸痛的雙腿。

　　雨水被風裹著，打在窗外幾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上，嘩嘩作響。山上的一石一木，都融入濃重的夜色裡，看出去，只有黑黝黝的一團團，沒有固定的形狀。0 d3 j2 P8 G9 Z: s

　　嚴霜想起在廚房同鐘石的對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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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霜，你有沒有感覺到，將要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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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什麼？”: g$ I  W& _! _"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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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有種預感，我們不該來這座山上，這是一個錯誤。”鐘石若有所思地說。3 f" U* B8 t1 S0 T

　　“為什麼？”她驚異地望著鐘石。  ~5 H  _6 A, b8 E; ^

　　“我也不清楚，反正就是有這種感覺。”他見嚴霜憂心忡忡的樣子，忙笑了笑說：“可能是我想太多了。有時候，人就是會胡思亂想。”

　　嚴霜覺得他笑得很勉強。

　　她想起了袁虹見到的事，如果那是真的……% q# ^4 |, n, w$ K9 g! S4 X

　　恐懼是可以傳染的，你們有沒有發現，幾個人走夜路的時候，如果某個人顯出害怕的情緒，其他人也會隨之緊張起來？或者兩軍對壘時，一位臨戰脫逃的小兵，將極大地打擊全軍的士氣？6 O4 n$ Q# K* ]2 P) n9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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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眼下，嚴霜就受到了其他人的影響。她恍惚覺得，窗外的整座大山，好象一個有生命的活物，而那些辨不清形狀的山石和樹木，統統是它體內的細胞。這些細胞，會殺死任何入侵者。& K1 u7 Q  \% e8 T, h9 ~! P; _8 |*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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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現在嚴霜他們，就是一群入侵者！5 d! s. V0 C- p$ M) s8 V: p

　　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想法。8 y5 K/ s6 t& u#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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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當然不會與袁虹或林曉丹分享她的想法，那樣做只會增加她們的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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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不知道，這個夜晚，死神已經降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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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曠野裡，夢的曠野。不遠處有個球門，門前站著十來個穿紅色球衣的人，毫無疑問，這是一場足球賽，跟鐘石高中時踢過的無數場球賽一樣，唯一的區別是……鐘石往身後看了看，後面除了一個孤零零的球門，一個人也沒有。% {$ U2 Z/ Z7 V0 W3 D9 M3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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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只有孤身一人。沒有後衛的防守，沒有中場隊友的傳球，甚至沒有守門員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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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是什麼比賽？他一個人挑戰對面的整支球隊？1 X% O) ^6 p, v$ i+ l+ r1 Q5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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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再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了！這他媽的不公平！他大聲抗議，但沒人理會，他望向觀眾席，觀眾席上空無一人，四周一片沉寂，死一樣的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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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老子不幹了！他想轉過身瀟灑地走掉，但雙腳卻象被釘在地上，一步也邁不動。由不得他。他明白，踏上這塊土地，他就失去了放棄的權利，除非他死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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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死掉？他怎麼會把球賽與死亡聯繫在一起？有那麼嚴重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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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方的球員開始緩慢地向他移動，他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，很象木偶人。鐘石的腦中靈光一閃，對方行動遲緩，或許可以利用他的速度，突破他們的防線。6 S7 |9 }# {: N

　　他撥了撥腳下的足球，正準備前進，卻被眼前的一幅景象嚇了個半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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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面走過來的人，全是沒有頭的！他們光禿禿的脖子上血肉模糊，身上的球衣，原來是被鮮血染紅的。% l, m5 R: D8 T/ r

　　無頭人呈扇形向鐘石圍過來，遠方飄來一陣哭泣聲，哭泣聲裡飽含著咬牙切齒的惡毒。鐘石的雙腿打擺子一般顫動，他低頭一看，心裡又是一抖。

　　他腳下的足球居然變成了一個人頭！人頭面部朝下，後腦勺對著他。他死死盯著這個人頭，一種比死亡更恐怖的感覺包圍了他。6 r  d& w. c' E

　　他踢了地上的人頭一腳，人頭骨碌碌滾了幾圈，翻轉過來。; B2 ?; ]& I$ t7 c" ?6 h) E* T

　　鐘石看得清清楚楚，那是他自己的頭！

　　鐘石一激靈，醒了。他翻身坐起來，靠在墻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息。4 o: i- u. C9 ^( A

　　同房的葉衡被他發出的聲響弄醒了，他揉了揉眼皮，問：“哥們，怎麼啦？”6 }" M) R2 T- S4 d! Q2 o. Z

　　鐘石含糊地應了一聲，他依然沉浸在那可怕的夢境中。這個夢要告訴他什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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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說：“快睡吧，明天還要爬山呢。”他們明天的計劃，是登上積鼓山頂峰，泡一泡那裡的溫泉。那個溫泉富含礦物質，據說能治療多種皮膚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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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望著窗外，他睡不著了。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，但空氣依然很悶熱，天邊偶爾傳來一兩聲悶雷，閃電把樹杈的影子投射在墻上，象一幅X光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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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時，他們聽到了一聲尖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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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是被尿意憋醒的，入睡前飲下的啤酒起了作用。他摸到床邊的電燈開關，按下去，燈光均勻地灑在床頭和地板上。他向李立瞟了一眼，後者熟睡正酣。

　　向誠毅走出房間，他找不到外面的電燈開關，只好摸黑從樓梯下去。轉過樓梯拐角時，他聽到樓上傳來輕微的響動，他停下來，豎起耳朵傾聽。沙沙沙，是拖鞋和地板接觸的聲音，有人過來了。! c% u  j  q% a0 h) O$ R

　　向誠毅在猜測來的是誰，由腳步聲分辨，不會是男的，男人的腳步應該重一些。他涌起一個惡作劇的念頭：站在這裡，等她下來的時候，跳出來嚇她個半死。但他隨即否決了這個念頭，萬一來的是袁虹，那就慘了。於是他在那人接近時，故意咳嗽了一聲，咳嗽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響亮，樓梯上的那個人顯然被嚇了一跳，差點驚叫起來。+ G" y  y/ |2 y$ ].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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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誰？”她的話音微微顫抖。向誠毅暗暗笑了，是林曉丹。" b9 z4 P8 p+ ]4 B7 H- C5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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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是我，誠毅。”他探出身子。林曉丹拍了拍胸口，說：“嚇死我了，你怎麼不開燈？”6 s! S4 X: |; @7 }3 p8 A3 r

　　“你也沒開燈。”# M& z7 B8 p) J' U+ t5 M9 o7 ]

　　“我不知道電燈開關在哪裡。”

　　“我也是。”向誠毅說：“我上廁所，你也一樣嗎？”8 L# |, _- m- d% ?) x( k5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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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林曉丹有些不好意思，停頓了一下說：“那你以為我起來幹什麼，賞月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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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笑起來，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，肉眼能夠分辨的惟有她白色的睡袍和發亮的眸子。“你先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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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那就謝謝啦。”林曉丹也不客氣，一個人在黑暗中畢竟不是件愉快的事，她當然希望有人陪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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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看著林曉丹走下樓梯，隨後洗手間的燈光亮了起來，謝天謝地，終於有光了。藉著門縫內漏出的光亮，他開始在房間裡尋覓電燈開關。9 X' S4 y7 Z% @! Y#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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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緊閉的防盜門突然呀的一聲，自行打開了，向誠毅吃了一驚，轉過頭盯著門外。白花花的月光從房子外涌進來，淹沒了門邊的那片地面。

　　他的心提起來，誰忘了關門？他不記得誰提到過關門的問題，也許這個問題本就無關緊要，山上不可能有小偷，但是，為什麼不能有野獸？不管怎樣，放任門開在那裡總是不大妥當的，即使地球上只剩下他一個人，他也要關了門才能安心入睡。  Y0 F8 G  C; J1 f/ |(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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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一步步向門口挪去，他有點害怕，這可不是在燈火輝煌的城市裡，這是深山中一座孤獨的別墅，他能不怕嗎？鬼知道山裡會跑出什麼東西？或許是人類見所未見的史前怪獸……向誠毅突然懷念起自己居住的城市。該死，是誰提出在山裡過夜這樣的餿主意的？下次他再也不會幹這種蠢事了，沒有下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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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沒有下次了。: C6 L6 z1 z7 I* C- A+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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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誠毅抓住門的把手，正想把防盜門拉過來，卻無意中發現月下的空地上有一個人影。那個人站在樹蔭下，背對著他，看上去很眼熟。

　　向誠毅鬆開門把手，迎上前去，他覺得他在哪裡見過這個人。! K! u& _  w) d$ ]7 i4 T! K2 v8 N0 k;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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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嘿，你在這裡幹什麼？”5 X$ C3 U7 g3 i# t! q1 a6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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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個黑影轉過身，向誠毅看見他有點扭曲的身體，還有他手裡拿著的一柄斧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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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斧子的利刃在月光下閃出幽藍的光芒。

　　　鐘石聽到尖叫聲跑下來時，在樓梯的拐角處與林曉丹撞了個滿懷。她的臉上布滿極度驚駭的神色，軟軟地歪倒在鐘石的懷裡。' ^; S+ F5 p. [, l, H+ Z- {

　　鐘石搖晃著她的身軀，大聲地問發生了什麼事。林曉丹閉著眼，手往身後的某個地方一指。鐘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看見他們吃晚飯的桌子底下，放著一個圓圓的東西。

　　不用走過去，鐘石已經明白那是什麼了，他的胃一陣劇烈的痙攣，幾乎把晚餐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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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是一個人頭。  Z( w$ g8 i+ \

　　這時其餘的人也聞風而至，葉衡壯著膽子走到桌子旁邊，等他看清那顆人頭的模樣，不禁低低地呻吟了一聲。

　　是向誠毅的腦袋。

　　他的雙目瞪得很大，直勾勾地盯著前方，嘴巴半張著，脖頸處血肉模糊。地上鮮血縱橫，猩紅地照著人眼，令人不忍卒視。

　　嚴霜和袁虹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，用手矇住了眼睛。3 C" ]; c5 z8 M  T+ J

　　醫生的本能使葉衡壓抑住內心的驚恐，仔細地觀察那顆人頭。脖子的截斷面很齊整，應該是被鋒銳的利刃一下切開，很顯然，這是一起可怕的謀殺。他轉過身，環視著嚇得魂不守舍的眾人，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：“馬上報警！”# K& s. c# h1 k5 W(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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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大聲說：“報警？沒有電話，手機也打不出去，怎麼報警？”鐘石拿出手機，屏幕上一點信號也沒有，試了幾次，均徒勞無功。他搖了搖頭，看著葉衡，葉衡也把手機放下來，一臉的沮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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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這是魔鬼乾的！這座山裡有魔鬼！它不會放過我們的……”袁虹歇斯底裡地叫起來，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。

　　“我好怕……”林曉丹抱住嚴霜，嗚嗚地哭起來。7 E' {4 X+ s  t9 G3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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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保持著僅有的一絲鎮定，祈求似地望著鐘石。; A  ^# P) r( @7 ]% |- \, G4 L

　　“大家保持冷靜。”鐘石嘴上這麼說，其實內心也六神無主，“曉丹，你是怎麼發現……這個的？”

　　“剛才我上洗手間，碰到了……誠毅，他讓我先用洗手間，可是等我出來，外面卻沒有人，我剛邁了一步，腳下就碰到一個圓圓的東西，它一直滾到了桌子底下，我打開電燈，才發現……”林曉丹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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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突然說：“門怎麼打開的？”大家這才注意到鐵門敞開著。( F( |+ [: n! z; B3 i  V# t)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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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誠毅的……身體不在這裡。”鐘石發覺一觸及向誠毅的名字，說話就變得艱難，數小時前還談笑風生的好朋友，如今卻身首異處，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！簡直就是一場惡夢！/ N% n" G( |6 a- l

　　他的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：我決不放過這滅絕人性的凶手！

　　葉衡臉色凝重，“凶手可能走了，也有可能還在屋子裡。”袁虹瞪大一雙驚恐的眼睛，幾乎要象林曉丹一樣哭出來了，“那怎麼辦，那我們怎麼辦？”

　　鐘石一個箭步過去，把鐵門咣地一聲關上了，“我們手無寸鐵，如果凶手還在屋裡，那就太危險了，現在最要緊是找到自衛的武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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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忙說：“廚房裡有刀。”

　　鐘石點頭說：“好，我們去廚房。”他和李立小心翼翼地來到廚房門口，站了一會，確定裡面沒人，才走進去。李立亮起電燈，拉開廚房裡的一個抽屜，幾柄閃著寒光的刀具整齊排列在那裡。鐘石撿起一把切肉刀，李立拿了水果刀和另一把菜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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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有了武器，他們的心稍稍放寬了一些。回到客廳，鐘石說：“我和葉衡去樓上看看，李立，你留在這兒保護她們。”

　　嚴霜一把拉住他的手，“不要去，太危險了！”9 y: ^6 z% f0 N. U' l( T/ ?: c

　　鐘石抓著她的手，用力握了握，“別擔心，凶手可能已經逃跑了，我們只不過要證實一下。”" t" }5 R" b! L/ x& Y+ m

　　“要是他還沒走呢？”7 p6 K' P, Q6 s2 v+ V& J6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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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那更是非找到他不可了，只要他還在這裡，我們就隨時有生命危險！”7 N0 \2 {8 K9 d4 f, L9 l$ y

　　嚴霜找不到反駁的理由，只好放開了他的手。

　　葉衡發現袁虹凝視著他，眼裡交織著複雜的情感，他突然想起那首悲壯的詩“風蕭蕭兮易水寒，壯士兮一去不復還……”他覺得自己這一去，也有點慷慨赴死的味道了，不過在心愛女孩的目光裡，他就是再害怕也要挺直腰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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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小心點。”袁虹看著他說。

　　鐘石和葉衡一人拿著一把刀子，沿著樓梯上去，兩人渾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，隨時準備與埋伏在暗中的敵人進行殊死搏鬥。

　　二樓除了他倆和嚴霜她們睡覺的房間，還有一個浴室。他們在房間內仔細搜索，櫃子，門後，床底下，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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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無所獲。' {) X6 e  X8 w, T. @*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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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最後他們來到了浴室前。浴室的門緊閉著，鐘石和葉衡的心砰砰跳起來，象擂響了一面戰鼓。他們對視一眼，握緊了手中的刀。

　　葉衡一腳上去，踹開了浴室的門，兩人的目光齊刷刷掃進去。

　　裡面空無一人。# w! m! e* A/ ~# |9 N8 t$ I

　　葉衡還是不放心，又進去看了看，浴室很小，根本藏不住人。他一抬頭，卻被對面墻上的一個人嚇了一跳。

　　墻上掛著面鏡子，裡面的那個人是他自己。

　　剩下的，只有三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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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八

　　嚴霜不敢往人頭所在的方向看，李立大概察覺到了，走過去用一塊布把那個人頭包起來。嚴霜不安地看著他的動作。

　　做完這件事，李立在房間內踱來踱去，看上去很煩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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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不知道他們在樓上……有什麼發現？”嚴霜望著樓上，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。李立覺得很反感，他們，又是他們，你只關心他們，我在你心裡難道沒一點位置？他突然走過去，扭開了防盜門的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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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“你幹什麼？”嚴霜和袁虹同時驚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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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要去找向誠毅的身體，還有那個凶手！”李立一把拉開門，大步行了出去。

　　嚴霜惶恐極了，她想起以前看過的許多恐怖片，那些落單的人總是成為第一個犧牲品，這是恐怖片的一個定律：千萬不要遠離人群，只有和大家呆在一起，才是安全的。" W6 k, {2 _) \! Y" ^5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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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李立，你快回來！”她起身追出去。

　　袁虹拉了她一下，沒能拉住，她稍一猶豫，也跑了出去。林曉丹見狀急了，打死她也不敢和那個血淋淋的人頭呆在一個房間裡，除了跟著她們，她別無選擇。% v* ~! Q% t; {!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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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跑得飛快，嚴霜竭盡全力，還是落在了他後面，他對她們的呼喚恍若未聞，只顧向前狂奔。嚴霜不知他想去往哪裡，只覺得他的行動十分反常。

　　李立突然停住了腳步，他回過頭，對著她們咧嘴一笑，指著路邊的草叢說：“你們看，我找到了。”

　　嚴霜滿腹狐疑地上前幾步，目光投向他所指的草叢，突然間，她的心臟象被鐵錘狠狠砸了一下，痛苦地收縮起來。1 P+ [5 v$ l  Y3 N7 t" N% F

　　月光由枝杈間漏進來，映著草叢中的斑斑血跡。草地上平躺著一具無頭屍體，從身穿的衣服一眼就能認出，是向誠毅的屍體。0 m9 e) h  \- N9 a1 ^)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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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後面的林曉丹見到這幕景象，失聲驚叫。7 P2 q1 T, q7 c# P3 W$ E4 r-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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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操，你能不能閉上你那張臭嘴，安靜一會？”李立露出惡狠狠的表情，咆哮著。2 g0 }+ r" [& W1 ~+ A" R

　　嚴霜懵了，她做夢也想不到李立會說出這種話，沒等她反應過來，李立已經衝上來，一把抓住林曉丹的頭髮，將她往草叢中拖去，“來呀，過來，跟他做個伴……”林曉丹嚇得大哭起來，雙手拽住他的手臂，拼命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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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住手！李立，你瘋了嗎？”嚴霜憤怒至極，正要上前阻止，卻被身後的袁虹拉住了。她轉過頭，看見袁虹的身子抖得象狂風中的樹葉，她的神情也恐懼到了極點，“是他！是他殺了向誠毅！他不是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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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啊——”隨著一聲慘叫，嚴霜的心陡然往下一沉，她再度回頭，看到了她最不情願見到的一幕：李立手中的水果刀，完全沒入了林曉丹的胸膛。' y. b& t; E6 l7 Q$ `5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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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和鐘石兩人找遍了三樓，沒發現什麼，他們松了一口氣。. D0 n2 q4 _% U" t- m$ p' x2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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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這件事真的好奇怪，凶手為何躲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裡？又為什麼要殺誠毅，還割下他的頭？這麼喪心病狂的行為，真不象是人乾的！”葉衡百思不得其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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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或許，真的不是人乾的。”鐘石的臉色很難看。他的預感應驗了，他感到後悔莫及，如果當初把他的感覺說出來，向誠毅也許不會死……現在，他覺得自己對向誠毅的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: |' `3 a9 f) J6 b- `8 H4 H1 j, \

　　他們下了樓，隨即發現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。

　　“她，她們上哪去了？”葉衡目瞪口呆，鐘石的心裡則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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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鐵門砰地被人撞開，嚴霜披頭散髮地衝進來，她的樣子很駭人。“李立，李立瘋了！他殺了曉丹！”

　　鐘石急忙抱住她，“你說什麼？！”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3 E; [+ C- I. X; E! ^- q$ R1 d

　　嚴霜急喘了幾口氣，把剛剛發生的慘局告訴了他們。

　　“袁虹呢？她在哪裡？”葉衡的臉刷一下白了。5 |  G- c+ }7 D% q3 E

　　嚴霜這才發現，她是一個人回來的，可是剛才逃跑的時候，袁虹明明跟在她身後的！她太慌亂了，居然沒注意到袁虹何時不見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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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箭一般竄出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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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低頭問：“你怎麼樣？”嚴霜說：“我沒事，快去救小虹！”) h6 K! m8 M: i+ ^! g" g

　　“一起去。”鐘石說。他已經失去了兩個朋友，袁虹如今也生死未卜，他不能再失去葉衡了。. S( H* F/ D# p' ?2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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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拉起嚴霜，兩人快步走出去。6 ]" j$ X7 O' \) x1 Y

　　但是，他們剛跑出門口，就停住了。因為門前的樹叢中，有個人向他們走來。7 {2 V) Q- D1 k

　　一個渾身赤裸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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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16 12:24 PM | 只看該作者

深山（下）沉默群山著 + i7 A1 |$ @, H6 J2 U$ ^7 [
沉默群山 + d' Z5 V7 n! c2 O: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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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和嚴霜幾乎認不出李立的模樣了，他一絲不掛的軀體上，涂滿了用鮮血繪成的奇異花紋，在慘白的月色下，顯得說不出的可怖。) Z2 C% @# H: @2 t; \: G6 Z
6 K; {6 w9 I6 v3 o9 H) E! O9 W
　　鐘石擋在嚴霜前面。現在他終於相信，眼前的那個人，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李立，他已經蛻變成了另一個人，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。! i' s3 Q& V9 f&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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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手裡拖著一柄利斧，不緊不慢地一步步逼過來。他的眼神，一直停在嚴霜身上，“寶貝，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？我為你夜不能寢。那個鐘石，他有什麼好？比我帥？還是比我有錢？寶貝，到我這裡來，你已經選錯了一次，不能一錯再錯了。”8 q+ U/ k0 n! }6 _' }4 T*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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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瞪著他，眼中要噴出火來，“誠毅和曉丹，真是你殺的？”$ u2 n, v: k: U/ r- R: D$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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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轉過頭，看了他一眼，他的眸子空洞洞的，象一對死魚眼珠，令鐘石不寒而慄。; E& n7 s4 |7 i+ C! y7 ^0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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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說那兩個廢物？沒錯，一個囉裡囉嗦，象個娘們，一個動不動就叫個沒完，我忍了他們很久了。還有你，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！你憑什麼擁有霜？她是我的女人，懂嗎？我的！”李立激動起來，舉起斧子在地上亂砍，把草皮弄得亂七八糟。

　　嚴霜偷偷捏了捏鐘石的手，示意他退到屋子裡去。鐘石明白，自己手裡那把刀根本不足與李立的利斧抗衡，他趁對方不備，拉起嚴霜就往回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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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他媽的懦夫！”李立氣急敗壞地追過來，他的速度快得驚人。但鐘石在他衝到門前時，搶先一步關上了鐵門。. P* {- [1 N)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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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咚——，那是李立的斧子落在鐵門上的撞擊聲。鐵門晃了一晃，回覆了原狀。接著又是一聲巨響，比剛才的還要來得猛烈，嚴霜的身體抖了一下，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。# o$ D0 z' A) M

　　還好，防盜門很堅固，頂住了李立又一輪破壞。: [% y2 r% N" r' V) [6 w, G) Y7 \

　　門外恢復了沉寂。時間在靜默中一秒一秒流逝，大約過了幾分鐘，這是鐘石記憶中最難熬的幾分鐘，李立沒有再度發起衝擊。鐘石把耳朵貼在門上聆聽，外頭靜悄悄的，聽不到任何動靜。

　　他離開了嗎？還是另一個詭計？

　　鐘石跑上二樓，由窗戶往下望去，月光還是那麼明亮，門前的空地上不見李立的人影，稍遠一些的樹叢中則黑咕窿咚的，什麼也看不見。1 L9 A6 j) _0 B9 r3 @* h2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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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難道他這麼容易就放棄了？鐘石覺得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。儘管如此，他還是回到樓下，把情況告訴了嚴霜。

　　現在怎麼辦？她徵詢他的意見。

　　鐘石決定去碰碰運氣，他上前握住門鎖，咬緊牙齒，緩慢地一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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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鎖扭不動。# D1 p2 U1 I% {'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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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吃了一驚，更使勁地來回扭轉，但門鎖似乎卡住了，怎麼也動不了。) j/ s0 _* M0 Q+ ~& n4 o( C

　　很顯然，門被從外面反鎖上了。

　　“該死！”他狠狠往鐵門上踹了一腳，“門被反鎖了，打不開！”: j% @1 I& n+ w/ i 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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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的心一下子涼透了。! a  ?) I# t" A( R+ v-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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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跌坐在地上，垂下了腦袋。他們被困在房子裡了。8 N( q3 Q( d/ F#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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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看見他眼裡的絕望，不禁一陣心酸，她挨過來，將他的腦袋擁入懷中。“別擔心，我們雖然出不去，至少還是安全的。”她想起葉衡和袁虹，“也許他們會回來救我們……”其實她也清楚，他們就算仍然活著，境遇也可能比她和鐘石更危險，所以她不再往下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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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靠在嚴霜胸前，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軟弱無力，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對他說：你們都將死去！這個聲音清晰無比地在他耳邊迴盪，以至於他抬起頭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，你聽見了嗎？他問。嚴霜疑惑不解地看著他，什麼？她沒聽見，只有他一個人聽見了。

　　這一刻，他相信了世間有神的存在，那個聲音，一定是神發出來的。

　　他在心底喊道，為什麼？為什麼我們必須死？- g' e6 D, E7 {+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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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個聲音說，因為你們觸犯了這座山。你們當中的某個人，成了山的奴隸，他會遵從山的旨意，將你們趕盡殺絕。& b2 @  W" V5 l! J7 |7 Z: S$ _

　　您是尊貴的神嗎？

　　是的，我是神，呵呵。

　　萬能的神，難道您不能救救我們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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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，我為什麼要救你們？那個聲音冷冷地說。/ w* L' f0 m8 M" w/ l+ S1 @) }.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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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因為你是神啊，你怎麼能看著你的臣民被死亡折磨而見死不救？鐘石的臉上顯出虔誠的神色，要不是怕嚇到嚴霜，他幾乎要跪下來頂禮膜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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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？我就是這座山啊，哈哈哈……4 K8 Q8 Z; s4 ?1 J6 r; h) b%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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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怔住了。9 r' s" I, x% p- ^

　　只有一個人能免於一死，選擇權就在你的手裡，你要誰活下去？那個聲音充滿惡意地笑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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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聽不見嚴霜對他說話，他心裡只剩下那個聲音：選擇權在你手裡，你要誰活著，誰就能活下去！他知道，如果他選擇自己，他就一定能活著回去……不，他要嚴霜活下去！他一抬頭，看見了嚴霜眼中閃爍的淚光，他吻著她，鹹鹹的淚水粘滿了他的雙脣，“你會活下去的，相信我，你不會死！”他如釋重負，覺得前所未有地輕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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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們都不會死！石頭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。”嚴霜不停地點頭，更用力地擁抱著他。“我們會離開這座該死的山，永遠也不回來，永遠！”( I, z7 g: F0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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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的身體深處騰起一股烈焰，這烈焰燃燒著他的每一寸肌膚，令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抓緊了嚴霜的身子，他知道，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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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感覺到了他的瘋狂，很快，她就忘掉了恐懼，忘掉了一切，迷失在他甜蜜而痛苦的親吻中。她熱烈地回應著他，發出難以壓抑的呻吟……

　　鐘石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，他好象想起了什麼，“天哪，我怎麼會這麼傻？真是笨到家了！”

　　“怎麼啦？”嚴霜喘息未定，驚奇地看著他。5 j; j5 j+ [5 k4 d# o

　　“我們可以用被單結成繩子，從樓上爬下去！”這是多麼簡單的辦法！甚至在電影裡都被用濫了，他們竟然都沒想到！真是鬼迷了心竅。7 n7 i( d7 X4 ?/ i! @

　　“是啊，當初怎麼沒想到？”嚴霜呆了一呆，突發事件以來，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，以至於都不會思考了，她發現，自己原來是如此地依賴鐘石，要是沒有他在身邊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。$ \! f: q( E& I% W# m: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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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拉起她，“咱們上樓去。”在房子裡或許能躲避一時，但他知道，李立一定會回來的，他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，對這一點，鐘石深信不疑。

　　他們把三張床單系在一起，連成一條足夠長的繩子，鐘石砸毀玻璃窗，將床單拴在窗欞上，從二樓垂掛下來，直到另一端接近了地面。

　　他首先行動，從窗口爬出去，順著繩子往下溜。嚴霜四下張望，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水，她怕李立從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衝出來，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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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過這件事好象並未發生。( i1 n5 m7 y0 g1 {  b9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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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安全到達了地面，向嚴霜招招手，要她把刀扔下來。嚴霜拽著繩子往下爬時，他就拿著刀，象只忠實的獵犬守在底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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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平時勤於鍛煉的嚴霜來說，完成這件任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。不一會，她的雙腳就踩到了地上。兩人相視一笑，有種掙破牢籠，重獲新生的感覺。" z: ?% B9 J& o4 o- C) `

　　十

　　擺在葉衡面前有兩條路，上山，或者下山。他憑直覺選擇了上山，下山的路可能更安全，但直覺告訴他，袁虹往山上跑了。2 s  g9 x$ a) F!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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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事實證明，他的選擇是正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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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發現袁虹坐在山道旁，衣裙不整，腿上有好幾處擦傷。她和嚴霜在逃跑途中失散了，跑到這裡時她摔了一跤，腳踝崴了。

　　不過這都不算什麼。謝天謝地，他想，畢竟她還活著。2 A2 K0 c5 E% Z! e0 t, ^$ _- }

　　葉衡在她旁邊蹲下來，輕輕碰一下她的腳踝，袁虹立即皺起了眉頭。

　　“很痛嗎？”他問。她點點頭。/ U" ]: @# W8 P& @; @9 w  j+ X

　　“現在還會拒絕我背著你嗎？”他轉過身，把她的兩隻手臂拉到胸前。' }7 W) S6 I( b0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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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貼在葉衡背上，看見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，還沒從剛才的急速奔跑中緩過氣來。她感動得快要哭了，在此之前，她已經哭了好一陣，現在她的淚腺又不聽使喚了。他是個多好的人啊！為什麼以前她沒注意到他的好呢？2 f$ S5 v2 i9 p+ t

　　“你沒看見李立嗎？”  t; v! ]1 J) ^+ H3 m9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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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聽到李立的名字，袁虹的心顫抖了一下，恐懼伴著厭惡一起涌上來。她嘆了口氣，望著包圍著他們的黑色群山，還有頭頂那輪單薄的月亮，悲涼地說：“阿衡，我怕我們逃不出去了，我會死在這座山裡，連個墳墓也沒有。山裡有野狗，它們的眼睛通紅通紅，我好怕……”+ u7 |  w1 G+ ]. y% T" p/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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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回過頭，憐惜地看著她，“別說這樣的話，你不會有事的，真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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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用手擦擦眼睛，勉強笑了笑。

　　“我們去跟鐘石他們會合。”他盯著腳下的路，繼續前行。袁虹在背後沉默不語，她的沉默讓他很不安。' N" b6 K4 q+ ?/ y/ i,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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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過了片刻，他聽見她在耳邊輕輕說：“你有句話忘了對我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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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愣了一下，“什麼話？”2 ~" L9 r. ^, B- a/ @2 P8 y

　　“你真的不記得了嗎？”袁虹的眸子亮晶晶的，象無邊暗夜中的一點星光。2 z9 m: d* M3 h3 J0 e

　　葉衡猛然一省，明白了她話中的暗示，是的，“我愛你”，這句話憋在他心裡好久了，甚至快要發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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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張了張口，沒等出聲，袁虹的手掌便伸過來，捂住了他的嘴，“別說出來，就放在心裡面。”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她，她微笑著，“我聽得見。”

　　他的全身又充滿了力量。等下山以後，我一定要對她說出那句話。

　　東邊的天際露出一抹淺白，那是曙光的顏色嗎？他定睛看去，那抹白色又消失了。不過這增強了他的信心，無論多漫長的黑夜，終有結束的時候，或許黎明的腳步，已經離他們不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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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躲在大樹後面，看著葉衡背著袁虹越走越近，到了離他只有五六米遠的地方時，他扛著斧子，跳到了路中間。

　　袁虹見了鬼一樣叫起來，事實上，李立的樣子也夠嚇人的，誰見了都會做惡夢。她的叫聲提醒了葉衡，他忙將她放到地上。" A% T7 L6 l: @.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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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等了你們很久。”李立咧著嘴笑。

　　葉衡的心裡只剩下憤怒。他握緊了拳頭，對著李立大喊：“操你媽的，你這鳥人，過來呀！”赤手空拳的話，兩個李立也不是他的對手，即使李立拿著利斧，他也絲毫不感到懼怕。他繼續用話刺激李立，“來呀，象個男人一樣，放馬過來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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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被激怒了，眼中射出兩道寒光。袁虹叫了一聲“小心”，李立已經揮舞著斧頭猛撲上來，葉衡向旁邊敏捷地一閃，趁勢抓住斧柄，同時飛起一腳，狠狠踹在李立的襠下。

　　在他預想中，這一腳足以讓對方暫時喪失戰鬥力，但結果出乎意料，李立甚至連腰也沒彎一下，他好象絲毫不覺得疼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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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李立往回抽著斧子，力道大得出奇，葉衡用盡全力，還是被拉得踉蹌向前。他不敢相信，李立的力氣，似乎比平時大了許多！

　　李立騰出一隻手，用拳頭猛擊葉衡的面部。葉衡的額頭破了，血流進他的眼睛，使他的眼前一片通紅。他死命抓著斧柄，因為他知道只要稍一鬆手，斧子就會被奪走。李立的拳頭象石塊一樣，狠狠地砸在他臉上，一下，兩下……" }4 G* u7 _6 z6 B  p%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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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葉衡的意識漸漸模糊，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要離開軀體了，雙手卻依然本能地攥住斧柄。他想叫袁虹趕快逃跑，但沒等張口，李立的拳頭已打在他嘴巴上，把整排牙齒都打落了，鮮血充塞著他的喉嚨，他只能嗚嗚叫著，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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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袁虹看著眼前這慘烈的一幕，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動。9 i3 l) W; D' y8 ]: v

　　李立扳斷葉衡的手指，將斧子抽了出來，他割下葉衡的腦袋，提在手裡，象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，滿意地端詳著。

　　袁虹的眼前一黑，失去了知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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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0-16 12:24 PM | 只看該作者

　十一& x' @/ [6 P/ P8 ?' X

　　“你聽到了？”鐘石看著嚴霜，嚴霜點了點頭。他們耳邊回響著一種奇怪的聲音，那聲音有點象野獸的嘶吼，異常刺耳。7 M6 K  i) {* g' x3 D% V;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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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聲音是從小樹林那邊傳過來的，嚴霜再次緊張起來，握住鐘石的手。. i& F( n2 R7 T* j% v: @$ H

　　他們躡手躡腳地走進那片樹林，眼前頓時暗了下來，這是月光照不到的角落。聲音越來越清晰，嚴霜害怕極了，她感覺這聲音是如此的邪惡，如此的……下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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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樹林很快到了盡頭，視野重新變得寬闊。鐘石停下了腳步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。他首先看見了路上橫臥著的一具屍體，一具無頭屍。

　　然後，他看到了李立。& t: {% Y6 q$ t, v$ z) V1 M

　　李立剝光了袁虹身上的衣服，審視著這具美麗的裸體。多美啊！他撫摸著她身體的各個部位，最後停在了她的手腕上。他用斧子的鋒刃在袁虹的手腕和腳踝處分別割開一道口子，鮮血便從破裂的動脈處汩汩涌了出來。

　　他把斧子扔到一邊，然後趴在袁虹身上，將自己粗大的器官插入她的下體。

　　袁虹被劇烈的疼痛弄醒了，她艱難地掙扎著，但無濟於事，她的掙扎只不過使傷口的血流失得更快，並增加了李立的快感。$ z; F) D; [1 X! Z) L5 L  Q/ Q

　　李立覺得快活極了，他象頭狼一樣嚎叫起來。, C- E/ d  T9 Y*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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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鐘石屏住呼吸，悄悄潛到李立身後，去撿地上的那柄斧子。他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。嚴霜用手捂著自己的嘴，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。+ p* E3 s4 E% C0 o

　　鐘石終於撿起那柄斧子，他舉起它，掄圓了，向李立的頭上劈去。

　　李立聽見頭頂上的風聲，向旁邊側了側身，鐘石的利斧落在他肩上，把他的整隻右臂都卸了下來。

　　李立轉過身，瞪著鐘石，眼中的惡毒令鐘石感到毛骨悚然。但他沒有退縮，毫不猶豫地舉起斧子，橫掃過去。李立站在原地沒有躲避，斧子直直砍在他腰上，就象砍在一截爛木頭上，嵌了進去。鐘石往回一拔，沒拔動，斧子可能被李立身上的骨頭夾住了。9 G) n* B' y& g$ i# D5 n! ?

　　李立僅存的左手閃電般伸過來，扼住鐘石的喉嚨。鐘石鬆開斧子，雙手抓住他的手臂，竭力想要擺脫。但他的兩隻手也敵不過李立的獨臂，李立的手指象鐵箍一樣越收越緊，鐘石透不過氣來了。3 Q* i1 p$ W8 Q) z* D! L7 D;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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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驟然瞥見李立手上的一道銀光，這銀光如此熟悉，讓她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。戒指！是這隻該死的戒指做的祟！她顧不了許多，拿著鐘石留給她的刀猛衝上去，一刀劈在李立後腦勺上。2 l* S9 J2 w4 I; l" @: b+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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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血隨著刀鋒的落下濺了她一臉，李立手上猛一使勁，鐘石的脖子發出喀喀的響聲，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。李立把鐘石象個麻袋一樣扔在地上，轉身向嚴霜逼來。) h) ?5 }3 y; r! k0 j7 x#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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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巨大的恐懼和悲哀幾乎擊倒了嚴霜，她用僅有的一點氣力支持著身體，一步步向後退去，一直退到了懸崖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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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只剩下一條胳膊的李立走起路來搖搖晃晃，臉上卻一點痛苦的表情也沒有。他手裡拿著一隻小小的銀色戒指，嘿嘿笑著，“來吧寶貝，戴上它，你就是我的新娘了。”

　　嚴霜看了一眼身後，幾步開外，就是霧氣彌漫的山谷。

　　她一咬牙，帶著滿腔怒火朝她的仇敵衝去。李立單臂一揮，輕而易舉地打落她手裡的刀，並一腳將她踢倒在地。他踩住她的一隻手掌，俯下身，準備把戒指套進她的手指。3 o2 D  s6 {& U& ~

　　嚴霜已無力反抗，她不知道自己套上戒指後是否也會變得象李立一樣，如果那樣的話，真是比死更可怕的事。- V+ o' I& v+ m, p1 ?/ c5 g

　　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立猙獰的面容和那枚戒指離她越來越近。! o) g. S8 ~8 |+ m% P5 A

　　在她閉上雙眼，準備接受這比死亡更可怖的現實時，她的眼角瞥見一個黑影飛過來，重重撞在李立的背上。李立被撞得歪歪斜斜，向懸崖邊上退去。嚴霜睜大了眼睛，是鐘石！他還沒死！

　　鐘石滿臉血污，嘴角還在不斷流血，他再次撲了上去，但這回，李立搶先一步，揪住了他的衣領。兩人在懸崖上僵持住了。) u* m  i4 o% J1 E( n

　　李立的腳有一半已踩出了山崖，鐘石只需再使點勁，就能將他推下山谷，但鐘石的衣領還揪在他手裡，李立掉下去的話，勢必也會將他同時拉下去，兩人處在一個同歸於盡的境地。

　　李立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，這是鐘石第一次見到他害怕，他忍不住大笑起來，原來他也會害怕！他以為他永遠不會的。

　　李立盯著他的眼睛，說：“石頭，把她給我，你留下。”他的語氣很平和，很友善，象個老朋友用商量的口吻在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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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見鬼，還要用這種取捨的遊戲來愚弄我！鐘石憤怒了，他們曾經有過多麼美好的過去啊！他忘不了他們在球場上進了球抱在一起狂歡的片斷，也忘不了在陽台對著夏夜的涼風灌啤酒的日子，但那些美好的記憶，在他心裡，早已被仇恨埋葬了。. p5 [/ q9 d) }- ]' }

　　“不，她留下，你去死！”鐘石冷冷地說。他想回頭瞧一眼嚴霜，最後的一眼。但他知道來不及了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推，於是抱成一團的兩個人，一齊跌進了黑不見底的深谷……  O/ _- f; v( z+ O$ Y. U6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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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尾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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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就是這樣，完了。”嚴霜又抽出一支煙，點燃，深深吸了一口。是的，完了，什麼都結束了。袁虹也死了，失血過多。她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走下山來的，對她而言，同鐘石一起跳下山崖，才是最理想的結局。也許當初她的內心還存著一絲希望，希望鐘石依然活著，他還會回來。但是，奇跡沒有發生，人們在山下找到了鐘石和李立支離破碎的屍體，她僅存的希望無情地破滅了。

　　真是個殘酷的世界。8 j9 c5 t, W+ [1 J

　　許斌在她敘述時一直不停地在筆記本上作著記錄，所有的經過都是那麼荒誕不經，令人難以置信。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寧可相信李立是個變態殺人狂，而不會去相信什麼鬼魂附體的話，但是很奇怪，他居然相信她所說的一切。

　　“很離奇，是不是？”嚴霜嘴角帶著一絲譏笑，她並不指望他相信她的話，就象那些警察一樣，他們都認為她是受刺激過度，神經錯亂了，誰也不肯相信她。, Y% V3 O* |# G0 I

　　“是的，有一點。不過我覺得都是真的。”6 W/ x; ]1 a9 U, s- P) y

　　“哦？”她有點訝異地望著他。他竟然沒提出任何質疑？  g9 E0 H+ \' w1 k- d) O' e) Z4 L,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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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謝謝你！”許斌合上筆記本，他遲疑了一下，說：“我希望你忘掉不愉快的過去，好好生活下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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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忘記過去？你以為就一句話這麼簡單？”嚴霜冷淡地看著他，“知道嗎，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鐘石！我總是說要和他在一起，但是，現在我卻離開了他，背棄了他！我的每一天，都是在痛苦中度過的，而且，一天比一天更難以忍受！我……我背叛了他……”她越說越激動，終至泣不成聲。' P1 x( H2 c# X/ i& m1 Q! l5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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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許斌一時手足無措，不知道怎麼辦好，他試著靠近嚴霜，把手搭在她肩頭，說：“我覺得，鐘石所做的一切，都是為了你能夠活下去，在他心目中，你一定比世上的一切都更重要，甚至超過了他自己的生命！你只有善待自己，才是對他最好的回報，否則，他的付出就失去了意義。那樣的話，我想，他在另一個世界，也不會快樂的。”

　　嚴霜抬起婆娑的淚眼，盯著他說：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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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有的，我相信。你不相信天堂的存在嗎？”

　　“不，我……相信。你說，他去了天堂？”

　　“要是他那樣的人都不能上天堂的話，就太沒天理了。”許斌微笑著說。: N( a+ e& T+ k0 \& _  ]/ l

　　嚴霜的眼睛亮起來，她感覺舒服了一些。, \3 }" a2 u: N& F 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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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打擾你了，再見。”許斌出門的時候再次向她致謝。嚴霜關上門，回到樓上。一瞬間，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，牽引著她向窗前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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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有什麼事要發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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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窗外的小道上，那位記者還未走遠，她突然發覺他的背影說不出的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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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記者回過身來，她看清了他的臉，那張魂牽夢縈的臉。是鐘石！千真萬確，她沒有看錯，他回來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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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舉起手臂，拼命地揮動著。她的愛人也舉起手，他的臉上，帶著溫暖的笑容。

　　許斌在走上公路之前忽然產生回頭的衝動，於是他回過頭來。他看見那座小樓上，嚴霜的上半身探出窗口，正在向他揮手道別。他也舉起了手。嚴霜綻開燦爛的笑容，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，他想，她笑起來真是好看。' T4 G. _3 |$ v- M! Q)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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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凝視著鐘石的身影依依不捨地離開，消失在白濛濛的大霧中，那片霧氣，似乎永遠沒有消散的時候。她知道他的用意，他放心不下她，所以來看她最後一眼。淚水從她臉頰滑落，落在窗台上，象露珠一樣閃閃發光。! c" w! g3 T2 k+ [

　　她在窗前站了好一陣才返回房間。她打開床邊的抽屜，在零亂的雜物中放著一瓶原封未動的安眠藥，現在，她不再需要它了。她把藥瓶拿起來，隨手丟進了廢紙簍。2 q/ a0 k3 x4 E4 Z4 c8 h"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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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或許，活著比死去更艱難，也需要更大的勇氣，但她不會令鐘石失望。" t2 W* h, P. e" {

　　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麼坎坷，多麼漫長，也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，她知道，在路的盡頭，那鋪滿陽光的地方，鐘石永遠會站在那兒，用鼓勵的眼神望著她，就象一位父親伸開雙臂，迎接自己蹣跚學步的女兒。& Z. q7 p, p1 C; c+ G/ N5 I

　　他永遠也不會離開，他與她同在。: s1 ?6 q/ D$ V 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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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嚴霜覺得，沒有什麼能使她害怕了。! i, C* D. L! Q  o! b

　　新的一天已經開始。- R9 E9 y! N& W/ P; j3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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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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