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節 林永壽 B i% H( t. T0 G2 |
周文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擔心事,他把那睜眼的女屍和吵人的小鬼歸之為幻覺,完全拋在腦後。果然見怪不怪其怪自敗,他漸漸從夢魘中掙脫出來,吃得香睡得著,斷臂也恢復得很快。陸萍三天兩頭煮骨頭湯給兒子喝,油水多營養又好,暑假開始沒幾個禮拜,周文就吃得胖了一圈。
1 |1 B# x1 _$ y8 S2 h8 G5 l 整個漫長的暑假,周文都窩在家裡看書看電視,時間長了覺得很無聊。好在高考結束以後,他班級裡的同學得知周文的近況,陸陸續續都來看望他,尤其是那些充滿青春活力的女生,給他平靜的生活帶來了一點生氣。 9 W! H+ O4 O9 Z: e7 t7 n
這一天下午有40℃的高溫,太陽火辣辣的,曬得柏油馬路爛如稀泥。周文晚上沒睡好,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,他隱隱約約聽見有人敲門,懶得去理,母親陸萍急忙丟下手頭的絨線活,穿著塑料拖鞋踢沓踢沓趕去開門。 ' Y2 o. p4 e* G0 N! \3 k
一個探頭探腦的瘦長男生站在門口,帶著一臉傻乎乎的笑容,沙啞著喉嚨說:“嘿嘿,阿姨好!我是周文的同學,來看看他的!”來人是周文小學的玩伴、初中的同窗、高中的同桌謝旻賢,說話總喜歡夾幾個英文單詞,他父親在刑警大隊負責偵破工作,但凡跟他講些稀奇古怪的案件,他都搬到教室裡加油添醋重新演繹一番。 - j: [: D/ X4 u, S
陸萍堆起笑容讓他進來:“歡迎歡迎,哎呀,這麼熱得天,還麻煩你跑一趟,真是……”她忙不迭從冰箱裡拿出半隻西瓜,切成一瓤一瓤托在盤子裡,熱情地招呼謝旻賢不要客氣儘管吃,弄得他很不好意思。
}$ S+ Z2 r$ J2 H9 |4 i5 X 周文陪著謝旻賢吃了幾瓤西瓜,問起他高考的情況,謝旻賢拍著胸脯眉飛色舞說:“棒極了,超常發揮,我估計有670分,可以進Q大自動化專業了!”周文開玩笑說:“給你一個忠告,萬一你真的進了Q大,大學四年裡千萬別找女朋友。” 7 C- {1 W: @ D1 c' p
謝旻賢一怔,聽不懂他話裡的玄機,問:“什麼意思?我找女朋友跟進不進Q大有什麼關係?”周文忍住笑,一本正經說:“沒聽說‘Q大女生一回頭,長江黃河水倒流’麼?”謝旻賢恍然大悟:“去你的,烏鴉嘴!看我找一個才貌雙全的給你瞧瞧!”
8 z) u2 c$ K4 t9 n, Y* y- v3 l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,謝旻賢偶爾提起一個熟悉的外號:“噯,對了,你知不知道林竹竿死了?”周文一怔,頗有幾分意外,謝旻賢嘴裡的林竹竿是他們初中時的班主任林永壽,教數學,又瘦又長,為人刻板嚴厲,在學生中口碑很差。他曾經因為周文上課跟同桌的女生講話,當眾把他臭罵了一通,還把手裡的粉筆頭重重扔到他臉上。當時周文恨之入骨,發誓要把林竹竿推到茅坑裡去,讓他遺臭萬年! , _6 I$ n/ e. _* L5 S
謝旻賢見周文有些發呆,以為他想不起來了,咋著嘴巴提醒說:“忘了?恥辱啊!林竹竿,林永壽,咱們初中時的班主任,把粉筆頭扔到你臉上的那個!”周文嘟噥說:“不用你提醒,我記得!他是怎麼死的?”
) I6 H& I' V" V 謝旻賢頓時來了精神,嘿嘿笑著說:“給你說著了,真的死在茅坑裡了!說實話,是不是你幹的?”周文倒抽一口冷氣,瞪了謝旻賢一眼:“少說廢話!快說,林竹竿是怎麼死的?難不成是上茅坑不小心摔下去了?”他想起林永壽教了一輩子初中,還是住在那間破舊的平房裡,連上廁所都得跑到巷口的茅房去,不由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。
! i S4 P$ t- U ^) O c0 S* d0 F% ` 謝旻賢說:“林竹竿死得很離奇,他身上有很多牙印,渾身的血好像被什麼動物吸乾了,乾癟得像個木乃伊,Mummy!屍體塞在巷口的茅坑裡,叮了一大堆蒼蠅,臭得要命,還是一個吃壞肚子的老頭報的案,聽說當時他嚇得臉色蒼白,像蒸熟的魚眼珠。”
, v2 Y/ W) U$ V 周文心中“咯噔”一聲,忍不住說:“這是第二個了!”謝旻賢很意外,問:“還有一個是誰?我爸爸沒跟我說起過。”周文說:“大概那時你在準備高考,你爸爸不想讓你分心。”他把路過善人橋下看見乾癟女屍的事說了一遍,不過沒有提到屍體會睜眼的事情。謝旻賢嘖嘖稱奇,嚷嚷著周文好運氣,親眼看見過屍體,他央求了父親好幾回,父親都不答應領他去凶案現場。
9 S! z( d5 k8 E5 s0 F: l 周文忍不住問:“你爸爸是怎麼說的?凶殺還是意外?”謝旻賢說:“我爸爸他們覺得不像是人乾的,懷疑那附近可能有巨型吸血蝙蝠,還特地請了動物專家來驗屍。噯,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吸血鬼,Vampire?” ) E; t& N; g" H$ J' V
周文不置可否,追問:“那些個動物專家怎麼說的?到底是不是吸血蝙蝠乾的呢?”謝旻賢說:“他們也吃不準,研究了半天說可能是基因突變的吸血動物咬的。普通的吸血蝙蝠沒這麼大力氣,何況這裡夏天太乾燥了,吸血蝙蝠只能生活在熱帶雨林裡。”
. T' T1 q( u$ z 周文突然記起一件事,心裡有些不安:“有沒有檢查一下林永壽的頭?他的腦髓有沒有被吸乾?”謝旻賢搖搖頭說:“跟你看見的那個不一樣,頭上沒有咬過的牙印,腦髓也還在。善人橋離林竹竿住的地方很遠,我覺得不像是同一個凶手乾的!”
1 i$ `5 x/ B0 P" C: j! M 周文發了一陣呆,嘀咕說:“真慘!怎麼電視裡、報紙上都沒有報導呀?”謝旻賢說:“幼稚!這種事情怎麼能報導呢?傳出去人心惶惶,會引起騷亂的,那一片的居民都要跑到市政府去鬧事了!林永壽住的那條巷子給封起來了,說是發生了凶殺案,要保護現場,不準隨意進出。我爸爸跟電視台、報社的領導都打過招呼了,暫時壓一壓不要報導,捅出婁子來誰也擔當不起。” 1 L) a( B& X+ H( @7 u
周文記得當年林永壽總是在學校工作得很晚,不大顧家的,隨口問了一句:“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嗎?”謝旻賢扳著手指說:“他跟老婆早離婚了,有一個七十三歲的老娘,還有一個讀初中的女兒,聽說瞞得她們很緊,只說林永壽出差到廣州去了,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。”
( U4 G+ f& ^; L4 m; t' W/ q% V 周文嘆了口氣:“上有老下有小,他也挺不容易的。現在回想起來,當初咱們的確有些不懂事,老是跟他對著乾,其實林永壽教書還是蠻負責的。”謝旻賢伸手摸摸他的額頭,笑著說:“你發燒還是轉性子了?當初你小子可是林竹竿眼裡一粒砂,他最氣你不過了!”周文悶悶不樂。 * h9 G3 k) a [) \0 v$ A; \9 C7 q
謝旻賢見他精神不大好,就起身告辭了,周文也不留他,一直把他送到樓下。謝旻賢臨走時叮囑他,林永壽的死因還在查,千萬不要傳出去,知道的人多了難保不生出亂子來。周文點點頭:“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嘛!放心,一定守口如瓶。” 9 S% d) c# R$ s
謝旻賢走後,周文仍躺到竹椅上想心事。林永壽的死像一根刺擱在他心頭,總也揮之不去,他覺得有幾分對不住他,就好像林永壽是給他咒死的一般。周文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耳邊冷笑,一股寒氣從腳底心一直騰到背梁脊骨上,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。 |